张远换下常穿的短打,一身月白绸缎长衫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,只是眉宇间那股山野磨砺出的锐气藏不住。
随从挑着两只木箱紧随其后,一只里是大户们“资助”的金银珠宝;另一只装着山中采的野山参、何首乌,用暗红锦缎衬着,透着股清贵气。
他望着远处飞檐翘角的常山王府,低声对随从道:“记住,咱是雁门来的行商张亮,懂了?”
常山王刘暠是个出了名的胖子,肚子圆得像口瓮,此刻正歪在榻上,由侍女喂着冰镇的梅子。
见张远递上名帖,只懒洋洋抬了抬眼皮,直到瞥见那箱药材,眼睛才亮了亮:“雁门来的?你们那儿,有这等野山参?”
“王爷说笑了。”
张远躬身笑道,“小的走南闯北,就爱搜罗些稀罕物。听闻王爷体恤下民,特来孝敬,也算结个善缘。”
他说着,示意随从打开另一只箱子,粗麻一掀,金银珠宝泛着宝光。
刘暠顿时坐直了,肥手在珠宝上摩挲着,笑得满脸横肉都堆起来:“好东西,好东西!你这客商,会来事!”
拉着张远在偏厅坐下,席间不住打听雁门风物,张远随口编些大漠孤烟、胡商走马的趣闻,哄得那胖子眉开眼笑。
酒过三巡,张远似不经意叹了句:“实不相瞒,小的想在真定收些粮食布匹,只是初来乍到,怕底下人不懂规矩……”
“这算什么事!”刘暠大手一挥,酒气喷得老远,“王肱那老东西,本王一句话,他敢不给面子?”
当即让人取来笔墨,歪歪扭扭写了张手谕,盖了私印,“拿着这个,真定城里,没人敢拦你。”
张远揣好手谕,谢过刘暠,刚出王府,脚步便快了几分。
打通这条线,采买的事就稳了大半。
他正盘算着,忽然想起赵云的同乡夏侯兰——据说此人通律法,晓武艺,只是性情孤高,一直隐于乡野。
“去寻个本地人,问问夏侯兰的下落。”张远对随从道,语气里没抱多少指望。
现在的人才,要么投了军,要么早迁了徙,哪那么好找。
谁知不到一个时辰,随从便回来了,额上还带着汗:“先生,找着了!”
张远都不敢相信:“这么快?”
随从说:“夏侯兰有一些名气,一问就知道。他家在城南住,只是……他家老太太病重,这几日正到处求郎中呢,听说都快把家产当光了。”
张远脚步一顿,眼里闪过精光。
他当即让人去药铺买了些寻常药材作幌子,又从行囊里取出封龙山老郎中配的秘方药包
——那是用山中几味奇药熬制的,专治陈年顽疾,他本是备着应急的,带上随从的老医士,赶去找夏侯兰。
夏侯兰的家在一条窄巷深处,土坯墙被雨水冲得斑驳,木门上的漆皮卷了边。
听闻有客商送药,一个身着洗得发白儒衫的汉子开了门,正是夏侯兰。
他面容清瘦,颔下留着三缕短须,眼神却像淬了火的钢针,扫过来时带着股审视的锐气。
“在下夏侯兰,敢问先生是?”
“雁门张亮。”张远拱手,目光落在他袖口磨破的补丁上,“听闻令堂欠安,恰好带了些药材,又请了位老郎中,或能帮衬一二。”
夏侯兰侧身让他们进门,院里只种着几株艾草,墙角堆着半筐没卖出去的草药。
老郎中被请去内屋看诊,他便陪着张远在堂屋坐下,屋里陈设极简,一张旧案几,两条长凳,案上堆着几本翻卷了角的书。
“先生从雁门来?”夏侯兰先开了口,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“我有个同窗前年去了雁门郡府当差,说那边胡汉杂居,市集上常能见到高鼻深目的胡商,不知先生见过没有?”
张远心头微紧,面上却不动声色:“见过些,只是语言不通,没深交。”
“哦?”夏侯兰眉峰微挑,“我那同窗说,胡商最爱用猩红底色的绸缎,上面绣着狼头纹样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