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龙山的名声早就在周边传开了。
说是“匪”,可周边百姓提起,眼里却没多少惧意,反倒多了几分亲近——
毕竟这伙人不抢粮食,还帮着修水渠、分种子,比那些只会催税的官老爷实在多了。
徐晃带着弟兄们接管井陉县城时,果不其然没遇到多少抵抗。
县兵们听说来的是张远,不少人干脆把刀枪往地上一扔,蹲在墙根下等着发钱,嘴里还嘟囔:
“早知道是你们,俺们才不替王胖子卖命呢,那家伙克扣军饷比谁都狠!”
百姓们起初关紧门窗,从门缝里偷偷往外看,见士兵们穿着杂七杂八的衣服,却规规矩矩地站在街角,没一个敢踹门掀帘的,反倒有人搬来梯子搭在墙头上,扒着墙头瞧热闹。
等张远让人打开官仓,给每户发了两斗糙米,街上顿时炸开了锅。
孩子们追着士兵的脚步跑,手里攥着刚分到的米,笑得露出豁牙;大人们端着热水、提着窝头往士兵手里塞,亲热得像是招待自家亲戚。
唯独城里那几家世家大族,把朱漆大门关得铁紧,门栓插得死死的,墙头上影影绰绰能看见家丁握着刀枪的影子,连瓦片都被挪开了几片,显然是提防着。
张远却没让人去碰,只叫人在各家大门上贴了张告示:“安分守己者,秋毫无犯;若敢勾结外敌,里通郡兵,格杀勿论。”
十字街口的石台上,张远站在那里,身边的亲兵举着杆粗布大旗,上面绣着“为人民服务”五个字。
他清了清嗓子,声音透过人群传出去:“父老乡亲们,咱们老百姓过日子,图的是什么?
不就是有口饭吃,有件衣穿,孩子能长大,老人能安稳吗?
封龙山的弟兄,都是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,知道这滋味。
咱们做事就一条——为百姓服务。
往后在井陉,谁要是敢欺负你们,不管是官是匪,尽管来找我张远!”
人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,声浪撞在两旁的屋瓦上,嗡嗡作响。
几个老者抹着眼泪,说活了大半辈子,还是头回见当兵的给百姓撑腰。
消息传到常山国相王肱耳朵里时,他正坐在相府的太师椅上,闭目养神。
“大人,不好了!井陉县……井陉县丢了!”亲随连滚带爬地闯进来,打断了戏文。
王肱把茶杯往桌上一墩,茶沫子溅了满桌:“胡说八道!张远那伙毛贼被夏侯兰堵在封龙山,插翅都难飞,怎么可能跑到井陉去?”
旁边的掾史们赶紧凑趣:“国相英明!定是刁民造谣,想扰乱军心!”
“夏侯将军治军严明,封龙山早晚是囊中之物,哪能让毛贼跑出来?”
王肱被捧得舒坦了,捋着山羊胡笑道:“就是这个理。谣言止于智者,本相才不上当。”
可等逃回来的县尉捧着染血的衣襟冲进来说明情况,他脸上的笑瞬间僵住,手里的茶杯“哐当”一声摔在地上,碎瓷片溅了一地。
“完了……这下全完了……”王肱瘫在椅子上,脸色惨白如纸。
丢了县城,这可不是能糊弄过去的事,别说乌纱帽,怕是项上人头都悬了。
慌了半晌,他猛地跳起来,指着外面嘶吼:“传我命令!让郡尉周慎,把所有能喘气的兵都给我调集起来,往井陉扑!三天!
必须把县城夺回来!
不然,咱们都得去脱不了干系!”
周慎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将,满脸褶子像核桃皮,早就看透了这仗的猫腻——封龙山地势险要,谁去谁倒霉,才让夏侯兰那个愣头青当先锋。
可井陉丢了,这锅他躲不掉,只得硬着头皮领兵往井陉开拔,队伍拖得像条长蛇,在山道上慢慢蠕动。
此时的封龙山下,夏侯兰正站在羊道崖对面的山坡上,望着崖上影影绰绰的人影,嘴角噙着一抹冷笑。
他的算盘打得精:围而不攻,耗到封龙山粮尽,自然不战自胜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