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过了几日,驿马镇的土路上又传来马蹄声——
一队三十多人的汉军挎着刀,耀武扬威地进了镇,为首的小校扯着嗓子喊:“缴纳冬税了!”
百姓们缩在屋里,门都不敢开。
这些日子被官府、叛军来回搜刮,家里早空得能跑老鼠,哪还有余粮交税?
谷雨挑着货郎担,站在街心朗声道:“各位官爷,镇上百姓早已被盘剥得只剩骨头,哪还有税可交?
你们既保不了一方平安,反倒变本加厉压榨,就不怕天打雷劈?”
那小校眼睛一瞪:“哪来的野货郎,敢管官军的事?给我抓起来!”
几个汉军刚要上前,周围的百姓急了:“谷先生,你快逃!”
“别跟他们硬顶啊!”
谷雨却站着没动,扬声道:“他们才三十多人,乡亲们莫怕!咱们人比他们多,道理也在咱们这边!”
话音刚落,街角、屋檐后突然窜出十七条汉子,手里握着锄头、柴刀,正是秘密加入人民军的那批人。
他们一声呼喝,直扑汉军——这些日子跟着谷雨练过几手,动作虽生涩,气势却足。
汉军见百姓竟真敢动手,顿时慌了神。
领头的小校被一锄头砸中胳膊,惨叫着转身就跑,剩下的人见状,哪还敢恋战?丢下三具尸体,仓皇逃窜。
镇里的大户李老爷急得直跺脚:“造孽啊!这可如何是好?汉军定然会派兵报复,你们快逃吧!”
“逃?”
谷雨摇摇头,目光扫过围观的百姓,“逃能逃到哪里去?凉州乱成一锅粥,汉军、羌人、土匪来回厮杀,哪有真正的太平地?越是胆小怕事,越容易被人欺负。”
有人怯生生地问:“那……咱们响应羌人?跟他们一起反了?”
“联络可以,依附不必。”谷雨道。
“要不投马腾、韩遂?”又有人闷声接话,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,“他们终究是汉人,总比那些只知烧杀的乱兵强些……”
“汉人、羌人倒在其次。”
谷雨忽然提高了声音,“我倒想问问,你们就没想过自己当家做主?为何遇事总想着投靠别人,把身家性命交到旁人手里?”
“自己做主?”
这话像道炸雷,在人群里劈得众人直愣愣站着,连呼吸都忘了。
他们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,哪敢想什么“自己做主”?
谷雨往前踏了一步,脚下的尘土簌簌扬起:“张远首席当年在封龙山,身边不过几百号弟兄,锄头当武器,山洞当营房,不也硬生生打下了并州的天地?
他们能做到,咱们为何不能?”
有个白胡子老汉蹲在地上,吧嗒吧嗒抽着旱烟,叹了口气:“小伙子,你说得轻巧。咱们自己扯旗,那不是拿着鸡蛋碰石头?
前几年李文侯的羌人联军多厉害,不还是被打散了?”
“不散又如何?”谷雨反问,声音里带着股狠劲,“难道跟着他就能吃饱穿暖?”
他大手挥舞,“如今凉州就是盘乱棋,马腾占着金城,韩遂据着凉州西部,李文侯残部在山里打转,谁也吃不掉谁。
咱们就在这夹缝里扎下根,既不依附谁,也不主动惹谁,先把水渠挖通,把庄稼种上,把日子过起来——等咱们有了粮食,有了人,谁还敢轻看?”
李老爷皱眉:“你说扯旗就扯旗,谁认你?”
谷雨猛地转身,对那十七人道:“竖旗!”
十七人齐声应和,从货郎担、柴捆里抽出藏着的红布,高高举起,在风中飘扬。
“因为我们是人民军!”
谷雨挺胸而立,声音传遍街巷,“某乃人民军张远首席座下学生,紫云军副将谷雨!人民军,为人民!”
百姓们又惊又喜,那些被他的故事打动、偷偷跟着学过拳脚的人,纷纷喊起来:“人民军!为人民!”
不出几日,驿马镇周边的几个乡,都有人闻风而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