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阳如血,喊杀声震耳欲聋。
援军在汉军后方撕开一道口子,却被曹操调度的兵马死死堵上。
山上的赤卫队员们发起了数次决死冲锋,都被孙坚的防线挡了回来。
山脚之下,尸体已堆叠成薄薄一层,血腥味在夜风中弥漫。
张远站在山腰,看着援军的攻势渐渐疲软,心一点点沉了下去。
曹操的调度太稳了,总能在最关键的地方及时补上兵力;
而孙坚的勇猛更是成了一道无解的屏障,赤卫队根本近不了他的身。
就在张远心沉到谷底之际,一名浑身浴血的斥候从悬崖处攀爬上来,声音嘶哑地嘶吼:“首席!天井关方向……有动静!是我们的人!”
张远猛地一愣:“天井关?那不是早就被孙坚攻占了吗?”
“是石仲将军!”斥候几乎是哭吼出来,“他亲自带了三百敢死队,正发疯似的猛攻天井关,说要……要断了汉军的后路啊!”
这是围魏救赵的路数啊。
石仲……张远心头猛地一震,像被重锤砸中。
那不是别人,是石仲啊。
最早跟随自己学习的学生之一,也是封龙军的创始人之一。
苏义牺牲后,是他独挑大梁,带领封龙军镇守上党。
可就是这样一个人,因为“怕抹不开面子”,放纵张远的几个“亲戚”,在地方上仗势欺人、强占民田,最后被以“包庇罪”,削去了军职,贬为了后勤营的一个普通伙夫。
从那以后,曾经的石将军消失了。
人们只看到一个沉默寡言的士兵,在后勤营里默默地劈柴、挑水、喂马。
没人再提起他的过去,连昔日的部下见了他,也只是尴尬地笑笑,匆匆走过。
他就像一颗被遗忘的石子,埋在了军营最不起眼的角落里。
张远不是没想过他。
无数个深夜,他都在问自己,是不是罚得太重了?
可军纪如山,他不能因为私情而废了规矩。
他只能一次次硬起心肠,故意避开去后勤营的路,故意不去看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。
他以为,这个曾经的左膀右臂,就这样彻底沉寂了。
可他万万没想到,在这全军覆没的危急关头,是这个被自己亲手打入冷宫的学生,带着三百名同样被边缘化的老兵,组成了敢死队,去攻打那固若金汤的天井关!
他是在用这种最惨烈、最决绝的方式,向自己证明,向全军证明——他石仲,从来没有丢了封龙军的魂!
他要夺回属于自己的尊严,夺回那份被剥夺的荣耀!
山脚下,曹操很快收到了消息,脸色骤然一变:“文台,虽然知道这是围魏救赵的计策,但天井关若失,我军后路被断,后果不堪设想!”
曹操望着北方火光冲天的方向,冷静地说:“我建议回撤,立刻回援天井关!”
孙坚虽心有不甘,却也深知轻重,他狠狠瞪了一眼小洞山的方向,勒转马头,对着山上怒吼:“张远!这次算你运气好,下次我定取你狗头!”
汉军如潮水般迅速退去,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骸。
确认敌军已然撤走,山上的众人这才瘫坐在地,连欢呼的力气都已耗尽,只剩劫后余生的喘息。
大军撤回高都城内不久,偷袭天井关的赤卫队也陆续归来。
张远闻讯,急忙出门迎接,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队伍最前方的石仲身上。
他浑身浴血,左臂不自然地垂落,显然已受重创。
三百人的敢死队,此刻仅剩不到五十人,人人带伤,却依旧腰杆挺直,如同一排排永不弯折的标枪。
“石老二……”张远喉头哽咽,千言万语堵在胸口,最终只化作这三个字。
石仲咧嘴一笑,嘴角溢出的血沫染红了下颌,声音沙哑却坚定:“先生安然无恙就好……我这不成器的学生,总算还能有点用处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