颍川,郭图的茅庐,郭嘉垂手立在堂下。
郭图坐在竹榻上,手里捻着胡须,声音沉缓如老钟:“你且听好。下月南阳郡丞会来拜访,我已为你备好了荐文。
你只需在他面前展露三分才学,这郡掾的位置便跑不了。
日后谨守本分,累功升迁,不愁光耀郭家门楣……”
郭嘉低着头,视线落在青砖地面的一道裂缝上,裂缝里竟钻出了一小丛嫩草。
“……这个世道,唯有依附明主,方能保全自身,施展抱负。你这性子,也该改改,少些狂傲,多些沉稳……”
郭图的话像屋檐滴落的雨水,一声声敲在地上,却穿不透他心里那层滚烫的茧。
洛阳城的酒气混着流民的哭号,并州的风沙裹着田垄的新绿,人民军士兵喊号子时震得地皮发颤的声浪,还有那些握着锄头的手举起刀枪、面黄肌瘦的人眼里燃起的光……那些画面在脑子里翻涌,死死盖过了“忠君”“扬名”的老调。
忽然,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家仆连滚带爬地闯进来:“老爷!京城来消息了——汉帝……汉帝驾崩了!”
“哐当”一声,郭图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,青瓷碎片溅了一地:“这天……这天要塌了啊!”
他终究没把“天下大乱”说透,却把茫然与惋惜都倒进了望向郭嘉的眼神里,“我为你安排的这一切……还有用吗?”
那些荐文、人脉、仕途规划,在“乱世”二字面前,像纸糊的房子,风一吹就晃。
郭嘉却在这时抬起头,眼睛里亮得惊人。
而千里之外的并州,此刻正沐浴在四月的暖阳里。
经过两年休养生息,这片曾饱经战火、白骨露于野的土地,渐渐有了鲜活的气息。
官道两旁新栽的杨树抽出嫩枝,风一吹就沙沙响;
田埂上的麦苗绿油油铺向远方,长势喜人,几个老农正蹲在田边,用粗糙的手抚着麦叶,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;
村落里传来孩童的嬉笑声,混着鸡鸣犬吠,热热闹闹;
人民军的营地扩展了数倍,训练场上传来整齐的呼号声,震得空气都在颤,一切都在朝着踏实的方向走。
张远的身体早已痊愈,此刻正站在临时搭建的比武场入口,听刘兰汇报赛事安排。
“总决赛分三场,马上比枪、步战比刀、箭术比准头,全是实战里用得上的真本事,不搞花架子。”
刘兰手里拿着名册,语速轻快,眼里满是自豪,“参赛的都是各营推选的好手,有咱们自己培养的庄稼汉,有投军的流民,还有解放来的奴仆,全是实打实的自己人!”
张远点点头,眼里带着笑意:“就该这样!人民军的底气,得从自己人里长出来,从田埂上、工棚里长出来。走,看看去,瞧瞧咱们并州的好儿女!”
比武场设在一片开阔的河滩上,四周用木栅栏围起来,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——有穿着军装的士兵,有扛着锄头刚从田里赶来的百姓,还有抱着孩子、提着竹篮的妇人,个个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,眼里闪着光。
张远一进去,人群里就响起低低的欢呼,有人喊“首席好”,有人使劲鼓掌,他笑着挥手回应,目光扫过全场,很快就看见了站在栅栏边的杨柳。
这两年,张远渐渐松了对她的约束,虽不至于放她自由,但看管没那么严格,也允许她偶尔出来看看这并州的变化。
“你也来了。”张远走过去打招呼。
杨柳点了点头,目光落在场内,点点头,就算是回应。
号角声雄浑地响起,比武开始了。
马上比武最是惊心动魄,两骑相向飞驰,长枪相交时发出“铛”的巨响,火星四溅,看得围观人群齐声喝彩;
步战则更显硬朗,短刀劈砍、拳脚相加,招招都透着实战的狠劲,选手们脸上溅着泥点,眼里却燃着斗志,没人退缩;
最让人屏息的是箭术比拼,靶子设在百步之外,选手们张弓搭箭,手臂稳如磐石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