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知道他身不由己……”她哽咽着,语无伦次,“外面的世道规矩重,他又是独子……可我就是、就是难受……”
她喜欢张青,喜欢的就是他那点“不合规矩”的痞气。
第一次在靶场见他,这家伙背着弓跟人打赌,说能射中百米外的陶罐,结果箭擦着罐沿飞了,他挠着头冲她笑,阳光落在他的虎牙上,亮得晃眼。
跟他在一起时,她不用掰着算筹核粮草、埋首案牍理民政,更不用时刻绷着“不能让先生失望”的弦——她只是刘兰,纯粹的、无拘无束的刘兰。
可现在……
令狐娇立在张远身侧,见她绷不住崩溃,便快步上前将人轻轻抱住,手掌顺着她的背脊缓缓摩挲:“哭吧,哭够了,心里就松快了。”
刘兰靠在她怀里,所有的坚强瞬间崩塌,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。
——她本就还是个孩子啊,不过是被乱世推着成长。
秋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谷场的麦香混着泪水的咸涩,漫过了整个静谧的午后。
哭够了,刘兰抬起通红的眼,接过令狐娇递来的帕子,用力擦了擦脸。
“我去写信。”这次,她的声音平静了许多,只是眼底还浮着未干的水光。
案前的麻纸铺开,刘兰握着笔,指尖还有些发颤。
她没问“为什么”,没说“我等你”,只一笔一画地写:“闻伯父仙逝,甚痛。世事难全,不必苛责自己。望保重身体,善自珍重。刘兰字。”
墨迹落在纸上,晕开小小的圈。
此时的南阳,张家的孝堂早已撤去,只剩厢房里的药味挥之不去。
张青躺在榻上,眼窝深陷,颧骨泛着不正常的潮红,整个人瘦得脱了形。
满脑子都是父亲临终前望着他的眼神,还有族老们“冲喜能救命”的笃定。
可终究,什么用都没有。
他连自己的命,都像是被人攥在手里,捏得死死的。
他忽然觉得,长睡不醒也挺好。
至少不用想刘兰,不用想那些被辜负的诺言,不用想这操蛋的世道。
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,李氏端着新煎的药进来,满眼担忧,轻声道:“夫君,该喝药了。”
张青没动,任由苦涩的药汁被一勺勺喂进嘴里,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,再也映不出半分往日的鲜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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