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裹着黄河的湿气,掠过码头青石阶时,张远那句“人民军欢迎你们”刚出口,刘辩便腿一软,险些瘫倒在地。
他一路被护送来此,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猜测:或是哪路诸侯想借他废帝的名头起事,让他做个傀儡;或是有人想拥立他复位,让他重掌大权。
可他万万没料到,救他的竟是诸侯口中人人得而诛之的“并州赤匪”!
在他的认知里,落到反贼手里,绝无活路,连求饶的机会都不会有。
他身子抖得像筛糠,嘴唇哆嗦着,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。
身旁的唐姬虽也惊得瞳孔微缩,却比他镇定得多。
她悄悄扶住刘辩摇摇欲坠的胳膊,目光平静地迎向张远,微微颔首致意。
张远见状,便知刘辩此刻心神大乱,绝非交谈良机,遂让人引二人去往安置的院落歇息,约定次日再谈。
第二日天刚亮,并州郊外的田地里已是人声鼎沸。
早熟的粟穗沉甸甸垂着,金黄一片,百姓们挽着衣袖,正趁着晴好天气抢收。
第二次会面,就在田畔的小山坡进行。
一夜休整,刘辩似乎想通了——反正都是一死,不如硬气一把,别丢了帝王的体面。
他刻意挺直脊背,双手背在身后,语气故作决绝,声音微微发颤:“落到你手中,吾已知必死无疑。无需多言,给个痛快便是。”
唐姬闻言大惊,连忙拉住他的衣袖,低声劝阻:“殿下,莫要冲动!”
张远闻言失笑,指尖轻点脚下的土地:“若要杀你,何必费尽心机从洛阳将你接来?”
刘辩被噎了一下:“本王知道,你们这些人,无非是想借吾废帝的名号招摇撞骗,搅乱天下罢了。吾虽已失位,却也绝不会做你们的棋子!”
“乱世之中,已经死了许许多多的人。”张远语气恳切,“能少死一个人,便是一件好事。除了死路和被利用,你就没想过还有别的活法?”
刘辩沉默一会儿,声音低了几分:“本王生死早已置之度外,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。唯有一事相求——唐姬无辜,还望你们善待于她。”
两人看似面对面交谈,实则各说各话,根本不在一个频道。
张远不再多劝,转头唤来王红、郝昭、李石三个少年:“你们带两位客人四处走走,看看咱们这里的光景。”
刘辩虽不情愿,却也不敢反驳,只得缩着肩膀跟着三人下山。唐姬默默跟在他身侧,目光却不住打量着周遭。
田地里,人民军的士兵们放下武器,拿起镰刀,正帮着年老体弱的农户收割粟米。
有的弯腰割穗,有的捆扎搬运,与百姓谈笑风生。
村口的街道上,几名身着灰布军装的干部正带着人清扫碎石,挑着水桶挨家挨户送水。
不远处的破屋前,几名士兵正帮着村民修补屋顶,椽子架起,泥瓦铺得整整齐齐。
刘辩看在眼里,心中毫无波澜。
他生于深宫,长于朝堂,虽也听过民间疾苦,却从未真正体会过,这些寻常劳作在他看来,不过是下等人的营生,不值一提。
可唐姬却渐渐放慢了脚步,眼神里满是若有所思。
沿途的土墙、树干上,刷着一行行醒目的标语。
“大道之行,天下为公”“人民当家做主”“耕者有其田”,字字看得真切。
刘辩扫过一眼,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,心中暗骂“反贼狂言”,脚步都没停顿。
唐姬却驻足良久,沉默不语。
午后的会面,刘辩的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。
想来是午休时,唐姬劝说了,又或是他琢磨着暂时死不了,怯懦的本性压过了那点硬撑的傲气。
他对着张远微微低头,声音细弱:“请问阁下,究竟打算如何处置我二人?”
张远早已听过王红等人的汇报,心中了然。
要改变一个人的固有认知本就不易,更何况是曾经的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