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余之后,陈忠抵达巨野北面的山泽边上。
这里,曹、孙、刘三家大军集结,营垒连绵数里。
陈忠身着半旧的褐衫,腰间悬着一柄磨得发亮的短刃,目光掠过联营,最终落在刘备大营的方向——那是他此行的目的地。
正要迈步,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粗粝的呼喝:“那汉子,说的便是你!过来!”
他回身望去,见一青年斜倚营门立柱,青衫敞着领口,双手叉腰,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。
陈忠迟疑间,青年已快步上前,手腕一翻便勾住他的肩头,拽着他就往一处空地走。
周边士卒见状,或低头偷笑,或视而不见,显然早已习惯——这青年是联军中出了名的“混世魔王”,素来我行我素、荒诞不羁,偏又深得曹操器重,没人愿去招惹这尊瘟神。
陈忠心头一凛,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短刃,正要发力挣脱,青年却忽然凑近他耳边:“陈将军,你家先生让我给你带句话。”
“先生?”这两个字如惊雷般在陈忠耳畔炸响,他浑身一僵,眼中的警惕瞬间被愕然取代,顺从地跟着青年走入空地。
青年见此处空旷,前后无人,才松开手:“陈将军想必不认得我,在下苏双同志麾下二司许义。酸枣会盟时,我便留意到你了。”
陈忠观察一圈,只看见远远营地人来人往,但这许义就在光天化日之下,和他接头?
陈忠十分警惕:“先生……已知晓我所做之事?”
“嘿嘿,是我上报的。”许义摸了摸下巴,“袁绍之死,是你的手笔吧?彼时我只当你是奉了首席指示,便未贸然联络。
可袁术这一死,我才意识到却绝非首席的谋划——真要行暗杀之事,曹操那厮我早摸进他帐中杀了百八十回,刘备、孙坚之流,在我眼里也不过是砧板上的肉。”
话锋一转,他脸上的笑意褪去,多了几分不耐:“我瞧着不对,便将你的行踪一五一十上报了首席。他料定你了结袁术后,定会来投刘备,便命我在此等候。
消息往返耽搁了半月,我也是今早刚接的指令,再晚一步,你可就真进了刘备大营,想拉都拉不回来了。”
陈忠垂眸望着脚下的草地,阴影遮住了他的神情,声音沙哑:“先生……定是对我失望透顶了。”
“他失不失望我不知道,反正我是瞧不上你。”许义翻了个白眼,“你这是典型的个人主义泛滥!只顾着逞一时之快,杀得痛快,全然不顾大局!袁术那草包死了,你心里舒坦了?
可他空出的淮南之地,还不是要被曹操、孙坚、刘备、刘协之流瓜分?一个草包倒了,反倒让一群枭雄趁机崛起,他们怕是要背地里摆酒谢你呢!”
见陈忠面色坦然,甚至眼底还藏着一丝不以为然。
许义气不打一处来,撸起袖子:“怎么?还不服气?觉得大不了继续暗杀,把这些人一个个杀干净?
亏你还是首席的学生,连这点道理都不懂!按你的逻辑,杀了张角,黄巾之乱便不会爆发?杀了刘协,天下便无人敢称帝?
你便是杀尽曹、孙、刘、董、公孙之辈,还会有新的人冒出来——终有一日,会出现一个你杀不死的角色,被敌人奉为天命之子!”
许义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:“概率你该懂吧?乱世就像筛子,不断刷新,难保不会出现比前任更难对付的强敌。
首席素来教导我们,要推翻的是整个腐朽阶级,而非某一个具体的人。
只要地主豪强、诸侯门阀的根基还在,敌人便会源源不断,杀之不尽!你杀再多的人,也不过是扬汤止沸!”
陈忠抬眼,眸中仍有固执:“这些话,是先生让你转达的?”
“他才懒得跟你费口舌!”许义气呼呼地跺脚,“这都是我憋不住说的!你可知你坏了多大的事?首席本欲行驱狼吞虎之计,结果被你一搅和,全泡汤了!将来人民军若是受挫,百姓遭了殃,这笔账都得算在你头上!”
“什么驱狼吞虎之计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