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狐娇出发日久,并州的风已浸了初冬的寒,张远的心却始终悬着,直到一则消息传来才稍缓——张仲景到了。
张青听闻令狐娇染疾,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。
他深知叔叔医术冠绝天下,却苦无请其出山的由头,情急之下,竟谎称弘农王刘辩在并州病重。
张仲景虽隐约察知有诈,却也借这幌子半推半就来了——他早想亲见,那片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土地,究竟藏着怎样的乾坤。
张远亲赴城门相迎,远远见一辆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,停在城楼下。
车门推开,率先落地的是一双素色布鞋,紧接着,一位身着青衣的中老年男子缓步走下——面容清癯,颔下留着三缕长须,虽鬓角染了些霜色,眼神却清亮如秋水,自带几分医者的沉静气度。
张远快步迎上前:“张先生,一路辛苦,大驾光临,真是让并州蓬荜生辉啊!”
“张首席不必多礼。”张仲景摆手轻笑,“你我虽未谋面,却也算神交已久。当年张青再入太行山,便是受我所托,向你请教防疫之法。你那‘隔离治疫’‘煮沸饮水’的法子,我在南阳推行,救了不少百姓。”
“先生一路劳顿,不如先歇息几日?”
“不必。”张仲景目光清亮如洗,语气仍带着几分疏离,“既为弘农王诊病而来,当先去拜见。”
“他如今在报馆做事。”张远说着,引着他往报馆走去。
“做事?”张仲景眉峰微蹙,心底掠过一丝酸楚。
他早听闻并州“赤匪”盛行“劳动改造”之说,想来这位昔日的帝王,定是受了不少磋磨,实在委屈。
到了报馆,油墨香扑面而来。
只见刘辩正伏案奋笔,唐姬在侧静静研墨,二人神色平和,透着寻常人家的温煦。见张远带人进来,刘辩搁笔起身,脸上带着自然的笑意:“首席,这位是?”
“这位便是张仲景先生。”张远说道。
此前他已与刘辩通了气,为救令狐娇,张青谎称他染病,才请得张仲景前来。
刘辩当即上前两步相迎,语气恳切又透着几分爽朗:“原来是医圣张先生,久仰大名!过去我确实病了——病在那病态宫廷的腐朽,病在等级枷锁的桎梏。到了并州这片地界,才算真正痊愈。”
他说着,主动将责任揽在肩头,神色愈发郑重:“这一次是我冒昧了,为救一位好同志,才谎称自己染病,把您骗到这里。
张先生,令狐娇同志心里装着百姓,实打实为大伙儿谋福祉,深得乡亲们爱戴,还请您务必出手相救!”
张仲景望着眼前人,身着最寻常的粗布短褐,袖口磨得起了毛边,可眉宇间却透着历经沉浮后的平和通透,不见半分落魄颓唐。
特别是那双眼睛亮得很,干净得像洗过的晨光。
他心里暗忖:这般气度与神色,绝非旁人能伪装得来,张远没必要费这心思——这便是真正的弘农王。
百感交集瞬间涌上心头,多年养成的礼制习惯让他下意识便要屈膝下拜。
“张先生快起!”刘辩眼疾手快,连忙扶住他的胳膊,“这里没有弘农王,只有刘辩,一个靠写文章为生的普通公民罢了。”
他转身拿起案上文稿,递到张仲景面前:“您瞧瞧这篇社评,看完便知我们如今所求为何。”
张仲景接过文稿,只见标题赫然写着《斥豪门之锢,破贵族之弊》,目光扫过“劳动最光荣”“破除旧等级,方得真平等”等字句,字字如惊雷,震得他心神激荡。
一个曾居于九五之尊的帝王,竟在公然倡导废除等级、推崇人人平等?
张仲景来并州前,早已做好了应对各种新奇事的心理建设,可此刻还是被这颠覆性的主张深深震撼。
他良久才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涌的心绪,只觉眼前景象仍有些恍惚如梦,定了定神才道:“病人在哪里?带我去。”
张远面露难色:“令狐娇同志去了冀州,归期未定。还请先生稍候,她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