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终,只剩下一种历经万般磨难后的释然与……解脱。
奇迹就在此刻发生。
当最后一丝顽固的、核心的黑暗被青光从楚长生的星火中轻柔地抽出、净化,那被剥离出来的、本应彻底湮灭的、饱含了楚长生以及无数被牵连灵魂所有痛苦与怨念的过往,并未消散。
它们脱离了黑暗的本质,化作了无数晶莹的光点。
细小,纤弱,却纯净无比。
它们闪烁着,如同夜空中最遥远的星辰,又像是黎明时分草叶上凝聚的朝露,折射着内心最深处的情感光泽。这些光点脱离了重力,脱离了战场上空肆虐的能量乱流,以一种静谧而决绝的姿态,开始向上飞升。
一滴,两滴,十滴,百千万亿滴……
无穷无尽的晶莹光点,汇成一道倒悬的瀑布,一场逆飞的雨。
它们向上,再向上,掠过陈锋惊愕的脸庞,穿过青鸾剑洒下的光幕,无视空间的阻隔,在原本漆黑天幕的背景下,不断凝聚、延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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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道横跨天际的桥梁,就这样在陈锋眼前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煌煌架设而成。
它由无数承载着过往痛苦、最终被净化的记忆光点构成,星光为骨,泪水为魂。它不再散发任何负面气息,只有一种浩大、悲悯、承载了无数牺牲与选择的苍凉之感,静静弥漫。桥身闪烁着温和的光芒,一端连接着此岸——这片满目疮痍、黑暗尚未完全退去的现实世界,另一端,则遥遥没入虚空深处,那片不可知、不可测,仿佛代表着永恒安宁与轮回的彼岸。
青鸾剑的光辉渐渐收敛,三块世界碎片也耗尽了力量,光芒黯淡,缓缓落入陈锋怀中。身后,青鸾使的投影对着那星光之桥,微微颔首,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、近乎虚无的微笑,随即彻底消散,再无痕迹。
陈锋独立虚空,仰望着这座横亘苍穹的奇迹之桥。
所有的画面,所有的感知,所有的明悟,在这一刻轰然汇聚,冲垮了他之前所有的认知堤坝。
这不是毁灭。
这不是楚长生被黑暗吞噬后连同怨念一齐被净化消灭的结局。
这是他……以自身最后一点不朽的星火为引,以自身被净化剥离的所有痛苦记忆为材料,主动燃烧、构筑!
他为所有被那远古黑暗侵蚀、污染、束缚、不得解脱的灵魂,无论是已彻底湮灭的,还是残存于世的,搭建了这座通往彼岸的……
救赎之桥!
楚长生最后的意志,并非同归于尽,而是将这极致痛苦与绝望的产物,逆转、升华,化作了最终的慈悲与给予。
陈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酸涩与震撼交织成难以言喻的洪流,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。他看着那星光流转的桥身,仿佛能看到楚长生最后回望的那一眼,疲惫,却带着彻底的平静与释然。
他张了张嘴,想说些什么,喉咙却如同被什么东西堵住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就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与悲壮之中,异变再生。
下方大地,那些被战斗余波摧毁、被黑暗气息侵染成焦黑的土地上,一些细微的、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、同样晶莹的光点,开始飘飘悠悠地升起。
一开始只是零星几点,随即越来越多,从四面八方的废墟中,从倒下的躯体上,甚至从虚无的空气里,浮现而出。
它们是这片战场上,那些被黑暗傀儡杀死、灵魂早已破碎甚至被污染的修士与生灵,残存于世间的最后一点灵魂碎屑,一点真灵。
这些微弱的光点,如同受到母亲召唤的游子,本能地、执着地,向着天空那座横跨天际的星火长桥汇聚而去。
光点融入长桥,如同溪流汇入大海,没有激起丝毫波澜,只是让那桥身的星光,似乎更加温润、明亮了一分。
它们沿着那星光铺就的道路,向上,向前,义无反顾地奔向桥的尽头,奔向那未知的、却散发着安宁气息的彼岸。<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