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来,并正式加入了‘738’项目组。】
开篇是客气的问候,和他想象的一样。
他继续往下看。
【这里的一切都和我之前描述的一样,甚至更好。我们能接触到最新的内部期刊,能看到从各种渠道弄来的国外论文摘要。前天,我甚至在一份资料上,看到了IBM System/370的体系结构简图。】
张汉玉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,捏住了信纸的一角。
IBM System/370,这个只在传说中听过的名字,像一道电流击中了他。
【项目比我想象的更复杂,我们正在攻关一个新的制导系统,数据处理的实时性和准确性要求极高。现有计算机的存储器经常出现数据错误,这在关键时刻是致命的。】
【前几天的技术研讨会上,我提到了你之前关于‘数据冗余’和‘分布式校验’的设想。】
他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【项目组的钱教授,就是之前科学院来的那位,对你的想法非常感兴趣。他说这个思路很大胆,虽然实现起来很困难,但在理论上,是解决高强度干扰下数据完整性问题的一个新方向。】
钱教授。
科学院。
这些词汇,每一个都带着巨大的引力,要把他从这片黄土地上连根拔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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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我查阅了资料,找到一篇贝尔实验室关于‘汉明码’的内部文章,它的纠错原理和你的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,但实现方式更精巧。我已经为你复写了一份,随信附上。】
他从信封里,倒出了另外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。上面是用复写纸印出来的蓝色字迹,画着一些他从未见过的逻辑图和公式。
这不只是一封信。
这是一把钥匙,一把能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。
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滚烫。
他强迫自己看回信纸的最后一段。
【钱教授问起了你,那个提出这个设想的星城工学院的学生。我告诉他,你是77年的高考状元。】
【他说,这样的人才,应该来北京。】
【我也这么觉得。】
【来研究所的手续,李响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。只要你点头,院里可以立刻发调函。】
信的最后,是一个简单而直接的问题,像一把锥子,直直刺入他的心脏。
【张汉玉,你在等什么?】
没有落款,只有这句问话。
【哗啦——】
风吹过,信纸在他手里发出轻微的响声。
他靠在粗糙的树干上,冰冷的触感从后背传来。
“你在等什么?”
这个问题在他脑子里轰鸣。
他眼前浮现出两幅画面。
一幅,是在明亮、干净、温暖的实验室里,林婉清和一位头发花白的钱教授站在一台巨大的计算机前,指着复杂的图纸,回头问他:“你觉得呢?”
另一幅,是在尘土飞扬的打谷场上,王小花端着一盆浑浊的脏水,站在轰鸣的柴油机旁,用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看着他,对他说:“我怕你回不来了。”
那本关于汉明码的论文,和那盆能洗去他手上油污的脏水。
北京的康庄大道,和王家屯泥泞的田埂路。
林婉清的问句:“你在等什么?”
王小花的哭腔:“你还会记得王家屯吗?”
【愿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。】
什么样的未来,才是光明的未来?
他猛地攥紧了手里的信纸。
光滑、洁白的稿纸,被他捏得变了形。
他想起父亲从家里寄来的信,那种用最便宜的草纸写的信,纸页又黄又脆,上面总沾着烟叶的味道和泥土的痕迹。
他想起王小花那双因为干农活而布满薄茧的手。
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