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缝很窄,只能看见屋里的一小片地方。地上铺着旧得发黑的木地板,木板缝里嵌满了灰,有些地方已经翘起来,像翻卷的指甲。墙角堆着几个纸箱,纸箱上蒙着厚厚的灰,印着“牡丹牌缝纫机”的字样,显然是十年前的老物件。
屋子中间,放着一张老旧的书桌,桌面是深棕色的,边缘被磨得发亮,桌腿上缠着几圈铁丝,像是断过又修好的。书桌上,亮着一盏台灯——就是那盏灯,昏黄色的光,灯杆是铁做的,已经锈迹斑斑,掉了好几块漆。灯绳垂下来,上面拴着一根红头绳,红得像刚凝固的血,在灯光下轻轻晃来晃去,像是有人在轻轻拽它。
书桌旁边的地上,摆着一个摔碎的相框。相框是塑料的,边角已经摔裂,玻璃碎成了蛛网状,却没掉下来,像一张网,罩着里面的照片。照片上是一个女人,二十多岁的样子,穿着一条红色的连衣裙,领口绣着一朵小小的山茶花。她的头发很长,乌黑发亮,头发上系着一根红头绳,和灯绳上的那根一模一样,连打结的方式都分毫不差。
女人对着镜头笑,嘴角咧得很开,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。可她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前方,没有看镜头,反而像是在看照片外的人。而此刻,她的目光,正对着门缝的方向。
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,他甚至能看清女人眼睛里的血丝,还有她嘴角那抹诡异的笑,那笑容好像在变大,嘴角越咧越开,几乎要裂到耳根。他猛地后退,后背重重撞在1403的门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巨响。
里面空无一人。
只有一盏灯,一根红头绳,一个摔碎的相框,一张对着门缝笑的照片。
那刚才的梳头声呢?那窗帘上的影子呢?
陈默不敢再想,转身就往1403跑,手忙脚乱地打开门,反手“咔嗒”一声锁上,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,浑身的冷汗把T恤都浸湿了,贴在背上,凉得像冰。他抬起头,看向阳台,1404的灯还亮着,昏黄色的光透过窗户,照在阳台上,像一块发霉的黄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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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敢再看,爬起来,把手机手电筒的光对着门口,又把衣柜里的衣服全抱出来,堆在门后,像是能挡住什么。他坐在床上,眼睛死死盯着门口,耳朵竖得老高,楼道里的任何一点动静都让他心惊肉跳,哪怕是老鼠跑过的“窸窣”声,都像有人在撬锁。
不知过了多久,外面传来第一声鸡叫,天快亮了。陈默的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,可他不敢闭眼,一闭眼就看见照片里女人的笑容。他走到阳台,天边泛起了鱼肚白,灰蓝色的天空渐渐亮起来,可1404的灯,还亮着。
窗帘上的影子不见了,只有那盏灯,静静地亮着,像一颗不肯熄灭的鬼火,在晨雾里泛着微弱的光。
陈默没敢再待下去。他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塞进行李箱,连被褥都没叠,胡乱卷起来塞进袋子里。行李箱的拉链坏了,他用绳子捆了两圈,拎着就往楼下跑。路过1404的门时,他飞快地瞥了一眼,门缝里的光还在,那根红头绳,似乎还在灯绳上晃,像一条小蛇。
他跑到楼下,正好碰见早起买菜的王老太。王老太提着一个竹编的菜篮子,里面装着几颗青菜,看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,皱了皱眉:“小伙子,这么早搬东西?1403住得不惯?”
“嗯,有事,得赶紧走。”陈默喘着气,拉着行李箱就往外跑,绳子勒得手心发疼。
“等等!”王老太突然叫住他,手指着三楼1404的窗户,声音发颤,“1404的灯……还亮着呢?”
陈默的脚步顿住了,他回头,看向1404的窗户。灯还亮着,晨雾散了些,能更清楚地看见窗帘。就在这时,窗帘动了一下,不是风吹的那种飘动,而是像有人在里面用手推了一下,然后,里面映出两个影子。
两个并排站着的影子。
一个高,一个矮?还是两个一样高的?陈默没看清,只觉得那两个影子一动不动,像是两个人,正隔着窗帘,死死地看着楼下的他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