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这时,我看见远处的土房里,亮起了一盏灯。是煤油灯,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纸照出来,在雨幕里显得格外微弱,却又像是黑暗里的一点希望。灯光下,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老太太走了出来,她的头发花白,用一根黑色的簪子挽着,脸上布满了皱纹,眼睛却很亮,亮得有些吓人。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纸人,纸人的脸,正是我自己的脸——一样的眉毛,一样的眼睛,连我额头上的那颗小痣都画得清清楚楚,纸人穿着和我一样的蓝色外套,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相机,和我脖子上挂着的一模一样。
老太太走到泥坑边,蹲下来,她的动作很慢,像是关节生了锈。她用嘶哑的声音说:“别挣扎了,你的魂已经被勾住了。从你踏进纸人村的那一刻起,你就成了我们的人。”她把手里的纸人举起来,对着我晃了晃,纸人的衣服在风里轻轻摆动,“你看,这个纸人多像你啊,连你额头上的痣都画出来了。以后它就是你了,你会永远留在纸人村,陪着我们,再也不用出去受苦了。”
我看着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纸人,突然觉得一阵绝望。我想起了李娟,想起了她在精神病院里抱着枕头哭的样子,想起了她丈夫的照片——照片里的男人笑容温和,却不知道现在变成了哪个纸人,立在哪个角落。原来,那些被勾走魂的人,不是死了,是变成了纸人,永远被困在了这个村子里,重复着“养纸人、勾魂”的循环,直到下一个人来代替自己。
就在纸人的手快要把我拖进泥底的时候,我突然想起了手里的折叠刀。刀还在我手里,冰凉的触感提醒着我还活着。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把刀拔出来,朝着抓住我的纸人手砍去。刀刃很锋利,一下子就把纸人手砍断了,断了的纸人手化成了纸灰,散在泥里,被雨水冲得不见了踪影。可更多的纸人手从泥里伸出来,抓住了我的手腕、我的脚踝,还有的抓住了我的头发,把我往泥里拽,泥水已经没过了我的腰,冰冷的水灌进了我的衣服,冻得我几乎失去了知觉。
老太太笑着说:“没用的,你逃不掉的。纸人村的纸人,是杀不完的。每一个纸人里,都住着一个魂,你砍断一个,还有无数个。”她把纸人放在泥坑里,纸人一碰到泥水,就开始变大,越来越大,最后和我一样高。它走到我面前,伸出纸做的手,想摸我的脸,纸手上的寒气让我浑身发抖。
我闭上眼睛,等着死亡的到来。可就在这时,我听见了一阵唢呐声,比刚才更响,更急促,像是在办什么丧事。紧接着,我感觉到身上的纸人手松了,那些抓住我的纸手都停了下来,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。我睁开眼,看见村里的纸人都停下了动作,朝着村口的方向望去,黑纽扣做的眼珠里,似乎闪过一丝恐惧。
村口的方向,来了一个队伍。队伍里全是纸人,穿着白色的丧服,丧服上缝着黑色的布条,手里拿着纸糊的哭丧棒。最前面的两个纸人抬着一个纸糊的棺材,棺材是黑色的,上面画着金色的花纹,棺材盖是打开的,里面空无一物。棺材上,挂着一张黄纸,纸上用红墨水写着老太太的名字,笔画和我衣服上写着我名字的笔迹一模一样,歪歪扭扭的,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诡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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队伍走得很慢,纸做的丧服在雨里拖出细碎的“沙沙”声,哭丧棒碰撞在一起,发出“嗒嗒”的轻响,像是在敲打着某种节奏。它们没有五官的脸朝着老太太的方向,步伐整齐得不像纸糊的东西,反而像训练有素的送葬队伍,每一步都踩在雨水中的纸人碎片上,把那些碎片碾成更细的纸灰。
老太太的脸瞬间白了,比纸人还要白,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,脚踩进泥水里,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。“不可能!”她尖声叫着,声音像被砂纸磨过,“我的阳寿还没到!这纸……这纸上的名字是假的!是你们弄错了!”
队伍停在老太太面前,最前面抬棺材的纸人放下了棺材,其中一个纸人缓缓抬起手——它的手也是纸做的,却灵活得像活人的手,指了指棺材上的黄纸,又指了指老太太。没有声音,可我却好像听懂了它的意思:没错,就是你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