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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,队伍里走出一个更高的纸人,穿着黑色的寿衣,和我之前在屋里撞到的那个很像,只是它的脸上画着模糊的五官,像是用墨汁随便涂的。它手里拿着一张折叠的黄纸,走到老太太面前,把纸递了过去。老太太的手一直在抖,接过纸的时候,黄纸被风吹得晃了晃,上面的字露了出来——还是她的名字,下面还画着一个小小的纸人,纸人的样子和她此刻的穿着一模一样。
“纸人村的规矩,”那个高纸人突然开口了,声音沙哑得像是纸在摩擦,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,“养纸人勾魂者,需以自身魂为祭。你勾了三十七个魂,替你活了三十年,早就该还了。”
就在这时,原本平静的老太太突然像发了疯一样,猛地抓起那沓黄纸,疯狂地撕扯着。只见她双手如疾风骤雨般挥舞,黄纸在她的手中瞬间被撕成了无数碎片。这些碎片仿佛失去了重力一般,在空中飘荡了一会儿,然后被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打湿,缓缓地飘落进泥泞的地面。
“我不还!我凭什么还!”老太太的尖叫声在雨中回荡,她的双眼充满了愤怒和绝望,死死地盯着那个高高耸立的纸人。她的身体猛地向前扑去,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那个纸人身上。
然而,就在她即将触及纸人的一刹那,旁边的两个纸人如同幽灵一般迅速移动,拦住了她的去路。这两个纸人身着丧服,面无表情,它们的手指竟然如同铁钳一般坚硬,紧紧地抓住了老太太的胳膊,让她丝毫无法动弹。
老太太拼命地挣扎着,她的尖叫声愈发凄厉,头发也在挣扎中散落下来,如乱草般贴在她那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,使她看上去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婆子。
“你们这些怪物!我养了你们,你们居然要杀我!”她的声音里满是绝望,“我还没活够!我还要勾更多的魂,我还要活!”
高纸人没再说话,只是摆了摆手。那两个抓着老太太的纸人就把她往纸棺材里拖,老太太的脚在泥里蹬着,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,却还是被一点点拖进了棺材。她的头撞在棺材壁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可她还在喊:“我不甘心!我不甘心!”
就在她的身体快要完全进棺材的时候,她突然转头看向我,眼神里满是怨毒:“你也别想跑!我死了,还有别的人会找你!纸人村不会放过你的!”
话音刚落,纸棺材盖就“啪”的一声合上了,严丝合缝,像是从来没打开过。高纸人走到棺材边,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,贴在棺材盖上,纸上画着奇怪的符号,和村里门板上的纹路一模一样。
做完这些,所有的纸人都跪了下来,对着棺材磕了三个头。纸做的膝盖磕在地上,发出“砰砰”的声音,在寂静的村里显得格外刺耳。磕完头,它们站起身,抬着棺材,转身往村口的方向走,队伍还是那么整齐,只是速度快了些,很快就消失在雨雾里,只留下一路的纸灰和散落的丧服碎片。
我趁机从泥坑里爬出来,泥水顺着我的衣服往下滴,冷得我牙齿都在打颤。我不敢回头,也不敢停留,拔腿就往村口跑——这一次,那些一模一样的土房好像消失了,眼前的路变得清晰起来,我能看到远处的石碑,还有那棵挂着纸人的老槐树。
当微风轻轻拂过,那棵古老的槐树上悬挂的纸人,依然在风中摇曳着,仿佛有了生命一般。然而,与之前不同的是,它们的目光不再紧盯着我,而是齐刷刷地转向了村口的方向,仿佛在默默地送别那支渐行渐远的纸人队伍。
我急匆匆地从石碑旁跑过,不经意间瞥见石碑上刻着的“纸人村”三个字,不知为何,这些字看起来似乎比以往要淡一些,仿佛被时间的洪流冲刷得有些模糊不清。而字缝里原本填充着的红纸絮,此刻也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,纷纷飘落下来,宛如一场红色的雪花,静静地落在我的脚边。
跑到越野车旁的时候,我几乎虚脱了,手抖得连车门都打不开。试了三次,我才终于拉开车门,跳了进去,一把关上车门,像是关上了地狱的大门。我发动车子,手抖得连钥匙都插了好几次才插进去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