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得有些过分,像是某种……陈年的骨质,泛着淡淡的象牙黄,而绿色的刻痕里,似乎隐隐透着不易察觉的暗红。
“哗啦啦——”
没有任何人动手,桌上的麻将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,自动在桌面中央旋转、碰撞、垒砌起来,速度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。然后,四面整齐的长城瞬间码好,安静地横亘在四人面前。
掷骰子。
两颗象牙白的骰子在蓝袍纸人面前的绿绒布上自动跳了跳,停下。
五点。
牌从它那边开始起。我面前的牌也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操控着,一张张飞到我面前,整齐地排成一行。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它们在不听控制地微微颤抖。我强迫自己伸出手,指尖触碰到骨牌的那一刻,一股阴寒的气息顺着指尖直往心里钻。
我学着它们的样子,用僵硬的手指把牌一张张扶起来。牌面冰凉,上面的字符和图案在我眼中有些模糊。
牌局开始了。
出牌的顺序沉默而机械。蓝袍纸人总是打出一张牌,然后那个“声音”会在我脑中报出牌名:“东风。”、“八条。”。轮到翠绿纸人,它打出一张“九万”,声音尖细。绛红衣的女纸人则打出一张“白板”,声音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。
它们没有多余的动作,没有眼神交流,只有出牌时,手臂抬起、落下发出的轻微“咔啦”声,以及那直接响在意识里的、毫无感情的报牌声。
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油灯的光线似乎更暗了,只勉强照亮牌桌这一小片区域,四周堆叠的陈旧纸扎和废弃家具都隐没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,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。
我完全是凭借本能和过去一点微薄的麻将记忆在打。脑子是木的,一片空白,只有恐惧像冰冷的潮水,一波一波冲击着理智的堤岸。
几圈下来,相安无事。除了那无处不在的阴冷和死寂,牌局本身似乎并无异常。
直到我摸上一张牌。
指尖传来的触感不对。不再是单纯的冰凉,而是带着一种……黏腻的温热。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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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里捏着的,是一张“一筒”。
骨质牌面,本该是光滑的。可我手指触碰的地方,那圆形的凹陷里,正缓慢地、极其缓慢地,渗出一抹暗红色的液体。粘稠,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、铁锈般的腥气。
是血!
我头皮一炸,几乎要惊叫出声,猛地就想把这张牌扔出去。
“嗯?”
对面那一直沉默寡言的、穿着土黄色衣袍的纸人,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、像是疑惑的音节。它那朱砂点的眼睛,似乎转动了一下,聚焦在我捏着牌的手指上。
霎时间,我感觉四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,同时刺在我手上,刺穿皮肉,直透骨髓。
空气凝固了。油灯的火苗停止了跳动,定格在一个诡异的角度。
我猛地醒悟过来。不能扔!这张牌有问题!它们在看!它们在等我的反应!
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。我强行压下喉咙口的尖叫,用尽全身力气,控制住颤抖的手指,将那张还在渗血的“一筒”,缓缓地、极其艰难地,插入了自己牌列之中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。
然后,我从另一边,抽出一张安全的“五万”,打了出去。
“五万。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,难听得像砂纸摩擦。
那四道冰冷的目光,在我打出“五万”后,又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,才缓缓移开。
油灯的火苗重新开始摇曳。
牌局继续。
但我清晰地感觉到,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。它们“看”向我的频率,似乎更高了。那无形的压力,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肩头。而我牌列里的那张“一筒”,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我坐立不安。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,始终萦绕在我的鼻尖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