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也无法忍受那几乎要将我逼疯的恐惧和恶心感,转过身,不顾一切地朝着老宅狂奔。夜风在我耳边呼啸,却吹不散那萦绕在鼻尖的、来自地狱般的肉香,也吹不散身后那如芒在背的、被注视的感觉。
我不敢回头,拼命地跑,直到冲进老宅院门,死死闩上门栓,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,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,被冷汗浸透,浑身抖得厉害。
阁楼!那些照片!
我连滚爬爬地再次冲上阁楼,颤抖着双手将那个木匣子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。照片散落一地。我抓起那张刘金宝光着膀子的旧照片,凑到眼前,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,死死盯着他的右手手腕。
没错!那个深色的、形状有些不规则的痕迹,和刚才“刘秀珠”手腕上的那个,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!位置、大小、形状,都高度一致!
这绝不可能是巧合!
一个父亲,和他“死而复生”并且保持年轻的女儿,拥有几乎完全相同的、具有显着特征的疤痕或胎记?
除非……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!
这个念头如同最冰冷的毒蛇,缠绕上我的心脏,几乎让我窒息。
刘金宝……他在三十年前,因为极度的愤怒和疯狂,杀害了自己的女儿。然后,或许是为了处理尸体,或许是在某种无法言说的疯癫状态下,他……他做出了那件人神共愤的事情。他将自己的女儿……
而在这之后,巨大的罪恶感和精神分裂,让他产生了另一个人格——他死去的女儿“刘秀珠”。他扮演着她,用着她的身份,守着这家浸透了罪恶和恐怖的包子铺。那所谓的“独家秘方”,那香得不正常的肉包馅料……其源头,恐怕就来自于三十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,并且……以一种无人知晓的、恐怖的方式,延续了下来?
所以,“刘秀珠”才会如此年轻,和三十年前失踪时一模一样。所以她手腕上才会有和刘金宝一样的痕迹。所以她只在深夜出现……
那店铺里,从来就没有什么死而复生的女儿,只有一个被罪恶彻底吞噬、人格分裂、在原地不断重复扮演着当年惨剧的疯子!而那每天深夜蒸出的、香气扑鼻的肉包……
“呕——”我再也忍不住,跪在地上干呕起来,胃里翻江倒海,却什么也吐不出来,只有无尽的寒意和恶心。
第二天,我发起了高烧,浑浑噩噩地在床上躺了一整天。奶奶拄着拐杖,颤巍巍地给我端来水和粥,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,还有一丝更深沉的、我无法读懂的东西。她或许知道些什么,但她混乱的记忆和语言,已经无法清晰地表述出来了。
病稍微好点之后,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老宅,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小镇。我没有报警,因为我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。难道我要去告诉警察,我怀疑刘记包子铺的老板人格分裂,并且用他三十年前杀害的女儿的肉做包子馅?这听起来比我奶奶的“糊涂话”还要荒唐。
我回到了城市,试图用喧嚣和忙碌的生活来麻痹自己,忘记在那个小镇老街深处看到、闻到、猜到的一切。我几乎成功了,那场噩梦似乎真的渐渐远去了。
直到一个月后的今天。
我加班回到租住的公寓楼下,夜已经很深了。小区门口那条僻静的小巷,路灯坏了两盏,明明灭灭。
就在这时,一股熟悉得令我灵魂战栗的浓郁肉香,毫无预兆地,再次凭空出现,霸道地钻入我的鼻腔。
我的血液瞬间冰冷凝固。
我僵硬地,一点一点地转过头。
在巷子口那颗坏掉的路灯投下的、一片浓重的阴影里,不知何时,支起了一个简陋的小吃摊。一个白色的、冒着滚滚蒸汽的蒸笼,正咕嘟咕嘟地响着。
一个穿着干净但略显陈旧白色围裙的年轻女人,站在摊子后面。昏暗的光线下,她的脸显得异常苍白,唯有那嘴唇,红得刺眼。
是“刘秀珠”!
她怎么会在这里?!这个城市离那个小镇有几百公里远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