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五年》中提到的明代中后期漕运“派兑”改革中展现的官、军、民(豪强)之间的复杂矛盾,在正德年间同样存在,甚至可能更为尖锐。
“是时候给文贵更多的支持和更明确的指示了。”朱厚照回到书案前,开始亲自起草给文贵的密谕。
在谕令中,他首先肯定了文贵在通州的功绩,然后明确指出,下一步的重点是 “稳中求进”。
“...江南乃财赋重地,亦为漕粮根本。卿此行,当以稳定漕运、保障征收为首要,避免激起大规模动荡。然,积弊亦不可不除。当择其害民最甚、民怨最深之处,如‘浮收’、‘包漕’,精准发力,查办几个典型,以儆效尤。可效仿通州之法,暗中搜集数据,建立新规,如定‘耗羡’上限,明折色之价,杜胥吏层层加码之口…”
他再次强调了数据和规则的重要性,要求文贵在调查过程中,注意收集江南各地真实的田亩、产量、漕粮征收标准、民间实际负担等数据,为未来可能的更深层次赋税改革做准备。
他甚至暗示,可以考虑在条件成熟时,在个别地区试点更为先进的“官收官兑”或改进的“漕粮折银”办法,以减少中间环节的盘剥。
同时,他也提醒文贵注意策略,“...可拉拢分化,争取江南士绅中尚有良知、支持朝廷整顿者。
对漕帮势力,亦需加以留意,若能引导其力于正道,或可减少漕运阻滞之扰…”
写完给文贵的密谕,朱厚照又给在西苑的王良下了一道指令,让他开始着手研究,如何将现有的、相对粗放的数据统计,逐步规范化和系统化,甚至可以考虑设计一套更简便的表格和报表格式,尝试在漕运、乃至未来的某些部门推广使用。
他知道,这或许是比抓几个贪官更能影响深远的事情。
处理完这些,朱厚照感到一阵精神上的疲惫,但眼神却愈发坚定。
漕运案就像他投下的一块问路石,激起了层层涟漪,也让他看清了前方的暗礁和险滩。
可他深知,自己推动的这个庞大帝国转向的过程,注定不会一帆风顺,但他已经找到了发力的方向,并且,不再孤独。
他有文贵、王琼、林俊这样的执行者,有西苑豹房里萌芽的新生力量,有后宫之中默默支持他的夏望舒…
改革之路,道阻且长,行则将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