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,万万不可!”
李纲几乎是踉跄着闯出朝班,这位方才还为“雷神之怒”轰天雷的威势抚须赞叹的老相国,此刻脸色煞白如浸雪宣纸,袍袖在晨风里簌簌发抖,额角已渗出豆大的汗珠,顺着沟壑纵横的面颊滑落。
“金贼占我中原半壁,掳我二帝北狩,此乃亡国之仇不共戴天!眼下我朝新军初成,神器在手,正该集举国之力对付这心腹大患,岂能分兵西顾,再启西夏战端?兵法有云,两线作战,腹背受敌,此乃取败之道啊!”他声音因急切而发颤,字句如重锤般砸在众人心头,震得人呼吸一滞。
“是啊陛下!”韩世忠紧随其后踏前一步,虎目圆睁如铜铃,抱拳时甲叶相撞发出“铮”的脆响,“西夏虽年年犯边劫掠,不过是抢些粮草牲畜的疥癣之疾。我军如今士气如虹,背嵬军、踏白军皆是以一当十的精锐,当倾全国之兵、聚天下之粮,一鼓作气北上,直捣黄龙府救出二帝,方是复国安邦的正道!”
一时间,整个校场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巨石的湖面,嗡的一声彻底炸开了锅。
刚刚还沉浸在“雷神之怒”神威中的文武大臣们,此刻如梦初醒般炸开了锅。户部尚书张叔夜急得直跺朝靴,几位武将更是按捺不住,撸着袖子便要往前冲,朝堂之上的反对声浪裹挟着焦虑,几乎要掀翻校场的穹顶,满朝文武几乎一边倒地驳斥皇帝这个“疯狂”的决定。
放着家门口虎视眈眈的死敌不除,偏要去招惹那个躲在沙漠戈壁里、打不过就遁的刺猬西夏?
这到底算什么道理?难道陛下被神器冲昏了头脑不成?
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般钉在赵桓身上,有惊疑、有不解、有担忧,甚至还有几分隐晦的质疑。他们实在无法理解,这位向来运筹帷幄、英明神武的陛下,为何会在这关乎国运的生死关头,犯下如此低级的战略错漏。
面对满朝文武几乎一边倒的质疑声浪,赵桓却异常平静,仿佛周遭的喧嚣都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。他缓缓转过身,目光重新落向那幅悬挂在楠木架上的巨大羊皮地图,指尖轻轻抚过地图上用墨线勾勒的山川河流,眼神深邃如寒潭,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羊皮纸,望穿千里之外的疆土,窥见了更遥远的未来棋局。
他清楚地知道,在这些只懂得“逐鹿中原、寸土必争”的古人眼中,自己放弃北伐金国、反而出兵西夏的决定,简直是疯癫之举。
但他看到的,是这个时代没有人能窥见的,那张横跨草原、戈壁与中原的更大棋盘。
赵桓缓缓抬手,骨节分明的指尖精准点在地图西侧标注“西夏”的区域,声音沉稳如撞钟,穿透嘈杂的议论声:“李相公,韩将军,诸位卿家,可知西夏去年冬月,遣使者星夜驰往金廷上京,献上了何等重礼?”
众人皆是一愣,议论声瞬间停歇。李纲皱起花白的眉头,沉吟道:“臣曾听闻西夏使者携带了些驼马皮毛、玉石器玩,莫非其中另有隐情,并非表面那般简单?”
“非也。”赵桓缓缓摇头,语气陡然加重,字字如冰棱般刺破喧嚣:“是三万匹日行千里的河西战马,还有一份用羊血书写的秘密盟约——若金军再度大举南下伐宋,西夏愿出兵五万,从西北方向牵制我朝西军主力,断我关中粮道!”
“哗——”校场瞬间掀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浪,随即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,唯有风卷旌旗的“猎猎”声清晰可闻。韩世忠猛地攥紧拳头,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,怒声喝道:“竟有此事?这西夏小儿胆敢与金贼勾结!那金狗果然狡诈,竟暗中布下这般毒计!”
“这还不是最要紧的。”赵桓移步至地图边缘,修长手指指向那条横贯西域、用朱砂勾勒的虚线,“诸位请看,此乃连接中原与西域的丝绸之路。如今西夏死死扼住河西走廊这一咽喉要道,我朝商队经过时,十有八九要被盘剥近半货物,更甚者,他们竟敢私扣我朝与西域回鹘、西辽诸国的盟约文书,妄图掐断我朝联西域抗金的通路!”
他顿了顿,锐利目光扫过众人脸上的惊疑与凝重,沉声道:“金贼固然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