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潢府的冬日,朔风卷着鹅毛大雪肆虐天地,连呼出的气息都瞬间凝成白雾消散,酷寒彻骨,竟似能将人骨缝里的髓都冻得凝住。
然此刻,矿场外空地上数万矿工的心境,却比这漫天风雪更冷几分。他们缩颈挤作一团,单薄衣衫根本抵挡不住刺骨寒风,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不安与惶惑。
他们如驱羊豕般瑟缩聚集,身着单薄破旧的麻衣,冻得青紫的手指互揣袖中,肩头落满积雪却无人敢拂。其前方,原木仓促搭建的高台上,岳飞身着冷硬铁甲,甲胄凝霜未消,面容沉凝如水,深邃眼眸扫过下方,宛若执掌世间裁决的神只,不怒自威。
台下,那些素日恃势作威的本地豪绅、盘根错节的大族族长,及几个见利忘义的被收买矿工头目,此刻皆如丧家之犬般被粗麻绳捆缚于地,发髻散乱,锦衣沾满污泥雪水,跪伏不起,更有甚者吓得秽物失禁,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腥臊。
气氛压抑到了极致,唯有呼啸北风在空地上穿梭,卷起雪沫拍打人们脸颊,却无人敢抬手遮挡,连呼吸都放得极轻。
这些矿工多为契丹、女真旧部,骨子里带着草原民族特有的桀骜不驯。此前因不堪豪绅盘剥,才冒险行“怠工”之举,原以为至多被矿场监工呵斥几句、挨上几鞭便罢,却未料那位到任不足半月的宋将岳飞,竟会动真格,摆出这般雷霆架势!
“岳……岳帅……”一名被众人推举的老矿工,脸上沟壑纵横满是风霜,颤巍巍挪上两步,鼓足毕生勇气开口,声线因恐惧与寒冷剧烈颤抖,“我……我等只是想多要些活命薪俸,绝……绝非有意悖逆朝廷啊!这……这都是这些黑心豪绅逼我们的!”
他枯瘦手指死死指向台上豪绅,浑浊眼中既满是对豪绅的愤懑,又饱含对岳飞的深惧,身子抖得如风中残烛。
岳飞依旧未发一言,只目光沉静地望着台下。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剑柄,心中清楚,此刻所言每一字,都牵动北方边境长治久安,更关乎陛下收复故土、北伐大业的全盘战略,容不得半分轻率。
恰在这死寂沉默中,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突然自岳飞身后响起,如毒蛇吐信般令人毛骨悚然。
皇城司指挥使,那个素来以阴鸷狠辣闻名的毒蛇般男子,身着绣纹锦袍,缓步走上台前。他连眼角余光都未分给跪地豪绅,径直转身面向台下数万矿工,缓缓展开手中明黄耀眼的圣旨,圣旨边缘绣着精致龙纹,在风雪中格外醒目。
陛下有旨——!
其尖锐嗓音如淬冰之针,狠狠刺破寒空,穿透呼啸北风,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人耳中,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绷紧神经。
台下瞬时鸦雀无声,连风雪声都似减弱几分,数万道目光齐齐聚焦在皇城司指挥使手中的圣旨上,满是忐忑与期待。
“自今日起,凡临潢府及北方各路矿山矿工,尽数脱离奴籍,转为‘大宋皇家匠籍’!从此受官府庇护,身家性命皆有保障,任何人不得无故欺凌!”
“轰!”人群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骚动,如平静湖面投入巨石。脱离奴籍?成为受人敬重的皇家工匠?这是他们祖祖辈辈不敢奢望的好事,不少人激动得嘴唇哆嗦,一时竟忘了言语。
“自今日起,所有匠籍矿工,月俸在原有基础上翻倍!且由官府直接发放至个人手中,中间绝无克扣截留之弊!”
“轰隆!”人群彻底炸开了锅!薪俸翻倍还能直接到手?这等天大好事,真会落在他们这些底层矿工头上吗?有人忍不住擦了擦眼睛,生怕眼前一切只是幻觉。
皇城司指挥使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,满意望着台下一张张从麻木、恐惧渐转为震惊、狂喜的面庞。他刻意稍作停顿,任由这份激动在人群中蔓延,随后声线陡然转寒,瞬间压下所有嘈杂。
然则!
“陛下亦有严训,矿山乃国之命脉、军械之源,不容任何宵小觊觎破坏!凡暗中勾结豪绅、煽动怠工、蓄意破坏矿山生产之‘国贼’,罪不容诛!”
其目光如冰冷刀锋,缓缓扫过台上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