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,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真切起来。
然而赵桓接下来慢悠悠吐出的话,却如冰水浇头,让他们脸上笑容瞬间僵住、凝固在嘴角。
“朕前些日子听闻,朝中商议修筑贯通南北铁路,单是铺设铁轨前的碎石路基,每一里便需耗银万两。尔等这一百万两,来得恰逢其时,颇为贴心。”
“如此算来,正好够朕修一百里路的……路基了。”他故意拖长语调,尾音带着丝玩味。
什么?!
王伯言只觉脑中“嗡”地炸响,眼前阵阵发黑,下意识扶住桌角才稳住身形——一百万两白银,在他看来已是倾尽半数家底的天文数字,竟只够修一百里铁路路基?
那纵贯南北、绵延数千里的铁路,岂非要耗银数千万两乃至上亿两?!
这小皇帝的胃口哪里是宏大,分明深不见底,如贪食巨兽般不知要吞噬多少财富才满足!
望着他们惊惶失措如见鬼魅的神情,赵桓笑得愈发愉悦,眼中却无半分温度。他端起桌上酒杯,向殿中起舞的舞姬随意示意。
“歌舞甚妙,来,接着奏乐,接着舞!这般景致,朕甚喜!”
他那沉迷声色、贪财无厌的模样,俨然是世人眼中的标准昏君,看得王伯言等人心中五味杂陈。
王伯言等人强压下心中惊涛骇浪,暗中递了个眼色,传递着无奈与决绝——钱财试探的第一步已然失利,只能启动备用的第二步计划!
他们迅速收敛心神,轮番上前敬酒,杯中皆是陈年佳酿;又将数名容貌最出挑、技艺最精湛的“扬州瘦马”如珍宝般“献”予皇帝,试图以酒色麻痹这位年轻君主。赵桓来者不拒,举杯便一饮而尽,酒液滑落浸湿衣襟也不在意,对环伺美人更是左拥右抱,言语间尽显沉迷,一副尽兴玩乐的昏庸之态。
宴会持续至三更,夜色已深,赵桓似已醉意醺然、脚步虚浮,被一众香气袭人的美人搀扶簇拥着,摇摇晃晃返回行宫寝殿。
望着皇帝背影消失在夜色中,王伯言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,嘴角勾起一丝得逞的冷笑。终究是未经世事的年轻人,即便身居帝位,也难逃英雄难过美人关的宿命。只需将他困在温柔乡中,日日以酒色相伴,不出三日,他便会将铁路新政、整顿江南吏治的念头抛诸九霄云外!
然而就在王伯言自认胜券在握、静候佳音之际,行宫之内,方才还醉眼迷离的赵桓猛然抬手一挥,语气冰冷地屏退所有美人。那挥袖动作干脆利落,毫无醉意,眼神瞬间褪去伪装,变得比寒冬冰霜更冷冽、比暗夜更深沉,眸底翻涌着令人心悸的寒光。
“郑知常。”他沉声开口,声音不大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话音未落,黑暗中一道黑影如鬼魅闪现,单膝跪地——正是皇城司指挥使郑知常。他身着夜行衣,周身散发肃杀之气,低声汇报道:“陛下,江南士族明暗勾当皆已查清。”顿了顿,他以两人仅闻的声音续道,“王伯言借家族势力勾结官府,掌控两淮私盐七成以上份额,每年偷逃盐税逾三百万贯,钱款多用于购置田产、豢养私兵。”
“泉州林家利用海上贸易之便,暗中勾结南海海盗劫掠商船,将丝绸、瓷器等贵重货物据为己有,再以自家商队名义远销海外,年获利不低于五百万贯,势力在东南沿海已盘根错节。”
“还有苏州张氏家族,垄断当地绸缎织造业,私设织坊压榨工匠,更偷税漏税……”
赵桓抬手打断,语气淡漠:“不必细述,这些蛀虫的罪行,日后有的是时间清算。”
他缓步至窗前,推开半扇窗,望着窗外依旧灯火辉煌、歌舞升平的扬州夜景,眼中闪过冷厉:“他们送来的一百万两现银,收下了吗?”
“回陛下,已由内库太监清点入库,账目清晰。”郑知常恭敬回话。
“甚好。”赵桓转身,脸上浮现笑容,只是那笑容在烛光摇曳下无比森然,“明日一早,你持朕圣旨前往扬州府衙与盐运司,将扬州知府及盐运司一干官员尽数就地免职,无需押解回京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