泉州外海的这场大火,如同一头挣脱束缚的烈焰巨兽,足足燃烧了一日一夜。火光冲天之际,连远方天际都被染成浓艳的暗红,滚滚浓烟遮蔽日月,直至次日黄昏,最后一缕裹挟着焦糊味的黑烟才缓缓消散于咸涩海风之中,海面终于恢复了一丝战后的沉寂。
海面上已是一片狼藉,破碎的船板、断裂的桅杆、散落的兵器与焦黑帆布漂浮各处,还夹杂着零星的火焰余烬。大宋水师的士兵们划着小船,在这片宛若炼狱的残骸间小心翼翼地穿梭其间,一边警惕留意水下可能残留的危险,一边打捞己方受伤的同伴与尚有利用价值的战利品。偶尔,他们会从厚重的漂浮船板下,拖出一个或数个衣衫褴褛、浑身焦黑且气息微弱的金发碧眼“红发番人”,那些人脸上仍残留着战斗时的惊恐与绝望。
此时的士兵们,已不复开战之初的紧张与恐惧。他们望着这些失去巨舰庇护、没了火炮威慑,如同被拔去獠牙的猛虎般瘫软在地的西方人,眼神中交织着怜悯与鄙夷的复杂情绪。回想战前听闻“海上霸主”威名时的忐忑,再看眼前这些狼狈不堪的俘虏,众人心中皆生出一股感慨:原来,所谓的“海上霸主”,所谓的“上帝的战士”,在绝对实力差距面前,亦不过如此。
“镇远号”的甲板已被清水反复冲洗干净,残留的血迹与焦痕被冲刷殆尽,只余下淡淡的海水腥气。赵桓坐在一张临时搬来的木质镶金龙椅上,手中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一柄从敌方旗舰上缴获的骑士长剑——剑鞘上镶嵌着数十颗色彩各异的宝石,在夕阳下折射出璀璨却略显俗气的光芒。他的脚下,跪着那位断腿已用粗布简单包扎的舰队副指挥官阿尔弗雷德骑士,对方头深深低垂,不敢有丝毫异动。
“你叫阿尔弗雷德?”赵桓抬起眼帘,目光落在俘虏身上,以近乎闲聊的轻松语气,通过身旁名叫汉斯的翻译问道,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阿尔弗雷德闻言浑身剧烈一颤,缓缓抬起布满恐惧与绝望的脸庞,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,他僵硬地点了点头,喉咙里挤出微弱的回应。他不敢直视眼前这位年轻得过分的东方帝王,那双深邃眼眸中仿佛藏着无尽的威严与力量,在他眼中,此人比传说中掌管地狱的魔王撒旦还要恐怖万倍——正是这个男人,率领着一支装备诡异的舰队,轻易摧毁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海军力量。
“很好,阿尔弗雷德。”赵桓微微一笑,指尖在剑鞘上轻轻摩挲,“朕很欣赏你在战斗中负隅顽抗的勇气,故而决定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。”他缓缓站起身,衣袍随动作轻轻飘动,做了一个优雅却不容拒绝的“请”的手势,“来,朕带你参观一下朕的这艘‘小船’,让你见识何为真正的海上力量。”
在两名身材高大、面无表情的禁军士兵的“搀扶”下——与其说是搀扶,不如说是半架着,阿尔弗雷德强忍断腿的剧痛被迫起身,踉跄着跟在赵桓身后,开启了他一生中最颠覆世界观的行程。每一步迈出,他都能感受到甲板传来的坚实震动,这与他们以往乘坐的木质战舰截然不同。
赵桓首先带着他来到炮台甲板,这里由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,表面光滑坚硬,数门乌黑的火炮整齐排列,炮口直指远方海面。“知道吗?这浇筑甲板的东西名为水泥。”赵桓用脚尖轻点地面,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自豪,“是一种比你们用来砌筑城堡的花岗岩还要坚固百倍的器物,寻常火炮轰击根本无法留下痕迹。”
随后,他又带着阿尔弗雷德走进船体内部,一排排厚实的木质隔板将船舱分割成多个独立空间。“看到这些隔板了吗?这叫水密隔舱设计。”赵桓伸手拍了拍隔板,发出沉闷的响声,“即便你们侥幸突破防线,在船底开几个洞,也只能淹没一个船舱,朕的船绝不会因此沉没。”
最后,他们来到位于船体下层、仍冒着丝丝热气的蒸汽机舱门口。尽管核心动力部件已在先前的“探索号”战役中损毁,但这艘“镇远号”依旧安装了一台小型辅助蒸汽机,此刻正轰隆作响,白色蒸汽从缝隙中溢出,弥漫在空气中。“这个叫蒸汽机。”赵桓指着那台不停运转的钢铁怪物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