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棡在银安殿再次接见了他们。与三日前初到时不同,此刻的他,端坐王位之上,虽未言语,却自有一股洞悉一切的沉稳气度。
他没有询问那些具体的疑点,而是问了一个看似宏观的问题:“潘布政,山西近年民生如何?百姓可有饥馑?赋税可觉沉重?”
潘富没想到晋王会先问这个,略一斟酌,谨慎答道:“回王爷,托陛下洪福,山西近年还算风调雨顺,虽有边患滋扰,但大体安定。赋税……虽比江南稍重,然边镇所需,百姓亦能理解。”他这话说得四平八稳,滴水不漏。
朱棡不置可否,目光转向严震直:“严按察,山西吏治,在你看来,最大的顽疾为何?”
严震直性格刚直,闻言便道:“回王爷,最大的顽疾,一在豪强兼并土地,欺压良善,致使百姓流离;二在些许胥吏贪墨舞弊,盘剥小民;三在……在地方势力盘根错节,有些案子,牵一发而动全身,下官……亦感棘手。”他这话,就差直接点明地方势力尾大不掉了,目光还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旁边的王弼和周斌。
王弼闻言,冷哼一声,似乎想反驳,但碍于晋王在场,忍住了。
周斌则一脸惶恐,连忙道:“王爷明鉴,太原府上下必定谨遵王命,清廉自守,绝不敢有负圣恩!”
朱棡将几人反应尽收眼底,心中冷笑。果然,文武不和,地方势力坐大,这些问题都已浮出水面。他不再多问,只是淡淡道:“本王知道了。诸位大人辛苦,且先退下吧。日后政务,还需多多倚仗。”
打发走心思各异的官员,朱棡心中已有定计。强龙不压地头蛇,但他这条龙,不仅要压,还要将这潭水彻底搅浑,再按照自己的意志重新梳理!
他回到书房,开始书写给朱元璋的第一份密奏。奏章中,他并未具体弹劾任何人,而是客观描述了山西面临的边患压力、民生艰难以及吏治复杂的现状,强调了自己稳扎稳打、循序渐进治理的决心,并恳请朝廷在钱粮政策上对山西有所倾斜,以安抚民心。同时,他也隐晦地提及,若遇顽固阻挠新政、危害边防者,将行使“便宜行事”之权。
这是一封极其稳妥的奏章,既展现了能力,又表明了忠诚,还为自己未来的行动预留了空间。
写完奏章,用火漆封好,命赤鸢安排绝对可靠的渠道以密奏形式直送京师。
做完这一切,窗外已是月上中天。朱棡感到一阵疲惫,但精神却异常亢奋。这种掌控局面、一步步落子的感觉,让他沉迷。
翌日,朱棡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意外的决定——他要去微服私访。
没有惊动任何官员,他只带了赤鸢和四名身手最好的凤卫,换上了普通的商人服饰,悄然离开了王府。
太原城的街道远不如应天繁华,店铺略显冷清,行人面色大多带着边地特有的沧桑和谨慎。朱棡看似随意地闲逛,实则目光如炬,观察着市井百态。粮价、布价、盐价……他一一记在心里;街头巷尾的议论、茶楼酒肆的闲谈……他侧耳倾听。
在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茶楼坐下,要了一壶粗茶,几样点心。邻桌几个穿着体面的商人模样的男子正在低声交谈,话题似乎涉及一桩生意。
“……听说新来的晋王殿下年轻气盛,一来就校场阅兵,杀威棒打得响亮啊!”
“嘘!小声点!隔墙有耳!不过……这位王爷看来不是个省油的灯,往后这太原城的规矩,怕是要改改了。”
“改规矩?谈何容易!潘大人、周知府那边……还有那些军爷们,哪个是善茬?我看啊,这位王爷初来乍到,能不能站稳脚跟还两说呢……”
“也是,强龙不压地头蛇。何况这山西的水,深着呢……”
朱棡不动声色地喝着茶,将这些话尽数听入耳中。看来,地方势力对他的到来,普遍持观望甚至是不看好的态度。
他又“偶然”路过府衙门口的鸣冤鼓,只见鼓前冷清,只有一个老妇人跪在那里低声哭泣,却被几个衙役不耐烦地驱赶。朱棡眼神微冷。
随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