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吹,花瓣就簌簌往下落,飘在青石板上,像铺了层温柔的棉,空气里满是清甜的槐花香,把家里的糟心都冲淡了些,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,好像心里的堵得慌也被这香气揉散了。
院门没关,虚掩着,留着道细细的缝,像是奶奶特意为他留的。他站在门外,手指捏着周记本的边角,纸页被攥得发皱,指尖都泛了白——他怕自己红着眼圈的狼狈被奶奶看见,也怕说出家里的事,会让本就孤单的奶奶担心。可还没等他抬手敲门,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奶奶端着个搪瓷盆出来,盆沿上印着“劳动最光荣”的红字,已经有些褪色,却依旧清晰。盆里装着刚择好的青菜,水珠还沾在翠绿的菜叶上,亮晶晶的,像撒了把碎钻,在路灯下闪着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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奶奶看见他,愣了愣,随即脸上就绽开了笑,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,像揉皱了的暖纸,却满是温柔:“是一尘啊?怎么站在这儿不进来?快进来坐,灶上刚蒸了槐花糕,还热着呢,再晚就该凉透了,不好吃了。”她的声音软软的,像温过的蜂蜜,甜得能暖到心里,没问他为什么来,也没提他脸上没藏住的愁容,只侧身让他进门,手里的搪瓷盆轻轻放在门边的石台上,怕溅出的水珠沾到他的裤脚,连细节都想得周到。
他跟着奶奶走进屋,屋里的陈设还是老样子,连空气里的味道都没变,还是熟悉的皂角香混着淡淡的煤炉味:靠墙的旧木柜,柜门上贴着泛黄的“年年有余”年画,画里的胖娃娃还抱着条红鲤鱼,鲤鱼的鳞片用金粉涂过,虽然有些脱落,却依旧喜庆;炕头的木箱,是奶奶嫁过来时带的嫁妆,深褐色的木头上刻着简单的缠枝莲花纹,锁扣是黄铜的,已经有些氧化发黑,却依旧能用;还有窗台的那盆绿萝,叶子绿油油的,是他去年放假回来帮奶奶换的土,现在已经长得很旺,藤蔓垂下来,快碰到窗台的玻璃了,像在跟屋里的人打招呼。
他坐在炕沿上,炕还是暖的,是奶奶白天烧过的余温,透过薄薄的裤子传到腿上,暖得让人安心。手放在膝盖上,无意识地抠着牛仔裤的缝,没说家里的事,连头都不敢抬,怕眼里的红被奶奶看见,也怕一开口,眼泪就会掉下来。奶奶也没问,只转身进了厨房,很快端来一盘槐花糕。盘子是蓝边的白瓷盘,边缘有个小小的磕碰,是他小时候不小心摔的,当时他还哭了,觉得自己闯了祸,奶奶却笑着揉了揉他的头,说“没事,磕了才更有家的味道,这叫过日子的痕迹”。
槐花糕雪白雪白的,上面撒了层细细的白糖,像落了层霜,又像撒了层碎糖。热气裹着槐花的香,一下子漫到他鼻尖,勾得人心里发甜,连肚子都跟着叫了起来。“快吃,凉了就不软和了,”奶奶把盘子推到他面前,又从炕头的旧木箱里翻找着什么,木箱的锁扣有些生锈,打开时发出“咔嗒”一声轻响,像时光在轻轻叹息,“前几天整理东西翻出来的,你不是爱写东西吗?看看这个,说不定能帮上你,里面有我以前记的诗。”
没一会儿,奶奶拿出本蓝布封皮的诗集,递到他手里。诗集不大,掌心就能握住,蓝布封皮被岁月磨得发毛,边角有些卷曲,一看就有些年头了,书脊处用棉线重新装订过,针脚细密,是奶奶的手艺。他接过诗集,指尖碰到蓝布封皮,能感觉到布料的粗糙,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,像奶奶的手掌,暖得能让人放下所有防备。
这是本比他年纪还大的诗集,里面的纸页黄得像深秋的银杏叶,却干干净净,没半点折痕,连字迹都清晰得很,能看出奶奶平时很爱惜,每次看完都会仔细收好。他轻轻翻开第一页,是奶奶的字,娟秀又有力,钢笔写的“文字是暖人的火”,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火苗,像个咧着嘴笑的可爱笑脸,笔触很轻,却满是温柔,仿佛能看到奶奶写下这句话时的认真模样。
“我年轻时候在村里当老师,”奶奶坐在他旁边,拿起炕边的竹篮,开始剥刚炒好的花生,花生壳的“沙沙”声很轻,像风吹过树叶,又像时光在耳边低语,“那时候条件差,教室里没炉子,冬天冷得能哈出白气,孩子们的手冻得通红,有的还裂了口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