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,渗着血,握不住笔,连字都写歪了。我就不让他们写,给他们读诗,读雪莱的‘冬天来了,春天还会远吗’,读着读着,孩子们就不觉得冷了,眼睛里都亮了,小脸蛋红扑扑的,拉着我的手问‘老师,春天是不是很快就来?来了我们就能去山上采野花,就能在田埂上跑了’。”
她把剥好的花生仁放在掌心,轻轻推到他面前,花生仁是浅粉色的,带着炒过的焦香,让人忍不住想尝一颗:“人这一辈子,总有冷的时候,有难的时候,像走在黑夜里,看不见光,连风都是凉的。文字这东西,就像揣在怀里的火,不用烧得很旺,不一定能烧开什么大麻烦,却能让你觉得,心里有个地方是暖的,有个盼头,就不怕走不出去,就知道春天总会来的,日子总会好起来的。”
那天他在奶奶家待了很久,从黄昏一直待到月亮升起来,银灰色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,把院子里的槐树枝都染成了银灰色,像披了层薄纱。他没说家里的糟心事,没说父母的争吵,没说自己心里的堵得慌,只跟奶奶一句一句地念诗。念到顾城的“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,我却用它寻找光明”,奶奶就放下手里的花生,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,她的手掌有些粗糙,却很暖,说“你看,眼睛能看光,就不怕黑,再黑的夜,也能找到亮处,就像晚上走路,有月亮就够了,不用怕走丢”;念到屈原的“路漫漫其修远兮,吾将上下而求索”,奶奶就笑,眼角的皱纹堆得更厚,像朵盛开的菊花,“慢慢走,别急,路再长,只要一步一步走,总能走到亮处,总能走到想去的地方,就像咱们去山上采槐花,走得慢,才能看见路边的小野花,才能闻见草的香,要是走太快,啥都错过了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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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的时候,奶奶把诗集塞进他手里,还裹了块干净的蓝布,布上绣着小小的槐花:“拿着吧,揣在怀里,冷的时候就翻翻,说不定啥时候就用得上了,别把自己憋坏了。”他把诗集揣在怀里,贴在胸口,能感觉到纸页的温度,像揣着个小小的暖炉,连心里的冷都被焐热了些。晚上回到家,他躲在被子里,借着手机的光翻着诗集,那些句子真像奶奶说的,带着温度,不是烫人的热,是温温的暖,烘得心里那点发堵的地方,慢慢松了,慢慢软了,连窗外的月光,都好像变得温柔了些,不再是冷冰冰的了,反而像奶奶的目光,在轻轻看着他。
后来他考上大学,去了外地,每次放假回来,第一件事就是先去看奶奶。奶奶总会在院门口等他,手里拿着刚煮好的玉米,或者刚蒸的槐花糕,玉米的须子还沾着水汽,槐花糕还冒着热乎气,像知道他一定会来,从未落空过。她总问他“还写诗吗”,刚开始他说“写,写些自己喜欢的句子,记在本子上,等以后念给您听”,后来他说“现在编书呢,编那些能让人心里暖的书,像您给我的这本一样,让读的人都能感觉到暖,都能在难的时候找到点盼头”,奶奶就笑,拍着他的手,眼角的皱纹堆得像朵花:“好,好,把火传下去,让更多人心里暖,让更多人知道春天总会来,日子总会好起来的,奶奶为你高兴。”
他以为这团火能传很久,以为还能跟奶奶念很多诗,以为还能吃很多次她蒸的槐花糕,以为下次回来,还能看见她在槐树下择菜,听见她剥花生的“沙沙”声,以为奶奶会一直在,像院角的老槐树,永远站在那里,等他回家,等他跟她分享外面的故事。直到上周,他正在办公室改书稿,电脑屏幕上还亮着“暖心诗集”的选题,里面列着很多温暖的诗句,都是他想编进去的。叔叔打来电话,声音带着哽咽,像被泪水泡过,断断续续地说:“一尘,回来吧,你奶奶……你奶奶走了,走得很安详,手里还攥着你以前看的那本诗集,没松开,好像还在等着跟你念诗呢。”
电话那头的忙音像根细细的线,把他的思绪拉得很远,他想起奶奶的笑,想起诗集上的字,想起槐花香,想起炕头的暖,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,砸在键盘上,晕开了屏幕上的字,那些“温暖”“治愈”的选题,突然变得模糊不清,连手指都开始发抖,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。他请假赶回来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