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很妥帖——妥帖得能听见彼此呼吸的轻响,能听见阳光落在钢笔上的“沙沙”声,甚至能听见风穿过老槐树叶子的声音。
忽然,李总直起身,把手里的钢笔往桌面上一放,“咔”的一声,笔帽扣得干脆利落,打破了这份安静,却没让人觉得突兀,反倒像一声温柔的应答,像琴弦被轻轻拨动的第一个音符。“我当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。”他的语气里带着点故作轻松的调侃,可眼神里的温和却藏不住。他伸手拉开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,抽屉滑轨发出轻微的“滋啦”声,像是老旧的留声机在转动,带着点岁月的慵懒。抽屉里堆着不少泛黄的文件,有去年的工作总结,有前几年的选题策划,还有几本厚厚的笔记本。他在文件堆里翻了翻,终于找出一个红漆印泥盒——盒盖是正红色,边缘有些掉漆,露出里面浅棕色的木色,像岁月留下的勋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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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还是去年公司年会印抽奖券用的。”李总把印泥盒轻轻推到一尘面前,指腹擦过盒盖上的一道浅划痕——那是去年印券时,他不小心用指甲蹭到的,当时还觉得可惜,此刻倒成了时光的印记,带着点烟火气的可爱。“签吧。半职可以,我跟人事那边打个招呼,每周你过来三天处理专栏的事,剩下四天你自己安排,想在家写稿也好,想出去采风也罢,都随你。”他顿了顿,话锋轻轻一转,眼神里多了点认真,“但说好了——”
他伸手指了指申请书上“专栏保质保量”那行字,指尖落在纸页上,轻轻点了点,像是在给这份约定盖下无形的戳。“这三个专栏可别掉链子。《老城巷陌》下个月要做‘中秋老味道’专题,你得去拍巷口张奶奶做苏式月饼的手艺——张奶奶年纪大了,做月饼的手艺是祖传的,揉油皮要顺时针转着揉,力道得刚好,太轻了起不了酥,太重了面会硬;包酥的时候要把油皮裹着油酥,像包小被子一样,一点都不能露。这些细节你得记清楚,一个都不能少。”
他又想起什么,补充道:“还有《人间食帖》,得去采访那个隐在巷尾的面塑师傅。那位师傅姓刘,平时不爱说话,可捏起面塑来,手指比绣花针还灵活。他捏的兔子,耳朵上的绒毛都能看出层次感,好像下一秒就要蹦起来;捏的荷花,花瓣的纹路清晰得能看见,连花蕊都透着嫩黄。你去采访的时候,多跟他聊聊天,他的故事比面塑还动人——听说他年轻时为了学这门手艺,在师傅家当了三年学徒,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和面团,手上的茧子厚得能磨破纸。”
说到这里,李总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,像长辈对晚辈的调侃,却藏着掩不住的支持:“我倒要看看,你这‘惦记了这么多年的事’,能做出什么花样来。可别到时候让我笑你,当年你跟我讲《檐角风》的时候,眼里亮得像装了灯泡,连说话都带着劲;要是现在做不出东西,倒先熬出了老花镜,连字都看不清楚,那可就成了公司的笑话了。”
一尘看着面前的印泥盒,心里像被温水浸过,暖得发胀。他伸手拿起印泥盒,指尖触到盒盖的红漆,带着点微凉的质感。揭开盖子时,一股淡淡的朱砂香飘了出来,那香气不浓,却很绵长,像古旧的书卷里藏着的味道。朱砂红的印泥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——像凝固的胭脂,又像初春刚开的桃花瓣,透着传统的雅致,让人忍不住想起老街上的印章铺,想起师傅们蘸着印泥,在宣纸上落下红印的模样。
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私章——那是刚毕业时,他在古镇的“清风堂”刻的,章料是块小小的寿山石,浅青色,上面还带着点天然的纹理。章面上的“一尘”二字是隶书,方方正正,笔画间带着点青涩的认真,像刚走出校园的年轻人,还没被生活磨去棱角。他稳稳捏着私章,在印泥上轻轻按了按——力道不大不小,确保印泥能均匀覆盖章面,既不会太厚溢出来,也不会太薄看不清字迹。然后他缓缓抬起手,将私章对准申请书的落款处,停顿了两秒,像是在与过去的自己告别,也像是在向未来的梦想致敬。
“啪”的一声轻响,方方正正的红印落在素白的纸页上,像一朵突然绽开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