钢笔,是大学时在文具店买的,黑色的笔身,笔帽上的金属夹已经失去了光泽,氧化成了暗银色,却依旧好用,写起字来很顺滑,墨水不会断。他翻到餐巾纸背面,那里印着面馆的地址和电话,红色的字迹被蹭得有些模糊,边缘晕成了浅红,却还能看清“老周面馆”四个字,透着烟火气。
他拧开笔帽,蘸了点墨——是昨天刚在文具店买的英雄牌墨水,黑色的,装在透明的玻璃瓶里,打开瓶盖就能闻到淡淡的墨香,是他从小就熟悉的味道。他在餐巾纸的空白处画了个小太阳,圆乎乎的轮廓,边缘不怎么整齐,有的地方画得粗,有的地方画得细,像小孩子初学画画时的作品。画完太阳,他又用笔尖在太阳周围点了些小刺,当作太阳的光芒,点得不均匀,却透着真诚。
画完自己先笑了,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,心里的不安忽然少了很多。他想,就算王总不能帮忙,也没什么大不了的:大不了先不买新的桌椅,去跟老周说,把面馆里不用的旧凳子搬几张过去,那些凳子虽然旧,凳面有些磨损,却很结实,坐上去稳稳的;大不了自己爬屋顶修瓦,上次看修房师傅弄过,无非是把松的瓦拆下来,清理干净下面的灰尘,再重新铺好,哪里漏雨就补几块新瓦,应该不难,就是要注意安全,慢慢来就好;宣传页也可自己写,用奶奶留下的毛笔,那支毛笔是狼毫的,笔毛有些松了,却还能写字,写在糙纸上,虽然纸有些粗糙,却带着自然的纹理,贴在巷口的布告栏上,就算字不好看,心意总是真的,总会有人看见。
风又从窗缝钻进来,这次没掀动纸页,只把桌上的墨香吹得远了些,混着面馆里的面香,飘出窗外,落在巷子里。路过的行人闻到这味道,有的会放慢脚步,有的会朝面馆里望一眼,像被这烟火气吸引。
他把餐巾纸小心翼翼地折成小方块,边角对齐,像叠一件珍贵的宝贝,生怕折坏了上面的字和画,生怕碰碎了心里的期待。折好后,他把它塞进帆布包的内袋里,内袋贴着胸口,能感觉到餐巾纸的厚度,像揣了份小小的希望,暖乎乎的,与心跳的节奏一起,给了他力量。
帆布包里还有半块橡皮,是上次给邻居家的小孩讲题时剩下的。那孩子上小学三年级,数学不好,总来找他问问题,每次来都会带块糖给他。橡皮是粉色的,上面印着只小熊,小熊的眼睛是黑色的,笑得很可爱。橡皮已经用得有些小了,边缘被磨得圆圆的,像颗小丸子,擦过的地方,纸页会留下软绒绒的白,像撒了层细雪,很好看。他一直没舍得扔,觉得这橡皮带着点孩子的天真,带着点简单的善意,能让他想起生活里那些不期而遇的温暖,想起简单的快乐。
老周端着碗热汤从后厨走出来,后厨的门帘是蓝色的,上面印着朵白色的玉兰花,被风吹得轻轻晃,像在跳舞。老周的脸上带着汗珠,是刚煮完面热的,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,手里还拿着双干净的筷子,筷子是竹制的,浅黄的颜色,带着点竹子的清香,没有涂漆,保留着竹子原本的样子。
他把汤放在阿尘桌边,碗底碰着木桌,发出“轻”的声响,怕把他吓着:“面汤凉了吧?我给你换了碗热的,加了点葱花,还放了点香油,你尝尝,还热乎着呢。”
一尘摇摇头,指着碗里剩下的卤蛋,那卤蛋已经凉了,蛋壳上还沾着点卤汁的痕迹,却依旧散发着浓郁的香:“够了,老周,这卤蛋香,吃着就暖。谢谢您,总是这么照顾我。”
老周也笑了,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,像盛开的菊花,带着岁月的温柔,带着烟火气的亲切:“谢啥,都是街坊邻居,互相帮衬是应该的。你一个年轻人在外面不容易,我能帮就帮点。那间房要是漏雨,别找外人了,我让我家老头去看看,他年轻时在厂里修过屋顶,会修瓦,手艺好得很,不用你花钱,就当帮个忙,跟你换碗面吃就行。”
他心里一动,刚要开口说谢谢,老周又接着说:“我年轻时也爱听诗,就是那时候没条件,家里穷,没读过多少书,连字都认不全,没人读给我听,也没地方学。后来日子好了,却没时间了,每天忙着开面馆,忙着养家。你这诗社要是开起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