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接过阳光的亲吻,金线般的光在木纹里流淌。最终在霜雪与暖炉的交替里,刻下岁月的纹路,每一道都是故事,却从不言说。就像那本《唐诗选》,见过祖父的青年,那时他或许也在这样的暖炉旁,用同样的指尖翻过同样的页;遇过男人的中年,带着泥土的香和雪的凉,把日子的重量轻轻放在字里行间。最终在不同的指尖温度里,酿成了时光的酒,醇厚得让人舍不得一饮而尽。
风停了,阳光从擦干净的窗户里钻进来,在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,像块融化的金子,淌着暖人的光。男人放下棉布,看着窗外的天,天空蓝得像块洗过的布,连一丝云都没有。他忽然说:“等开春,我修修庙,再种点豌豆,到时候……还来给你送豆荚。”
一尘点点头,把那片干枯的菊瓣夹回《唐诗选》里,正好夹在“低头思故乡”那页。纸页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淡了,却依旧清晰,和菊瓣的黄相映,像句无声的应答。他想,或许故乡不必是具体的地方,有时是一本书,书里的字都是故人的叮咛;有时是一个人,彼此的沉默里都藏着懂得;有时是地下室里这段无声的暖光阴,煤炉的温度,茶香的清苦,书页的墨香,都成了心的归宿。只要心里住着这份暖,走到哪里,都是故乡。
煤炉上的搪瓷壶又开了,“咕嘟”声里,野菊的香漫了开来,混着旧书的墨气,在空气里慢慢酿着,像段永远不会结束的诗。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,都藏在了这诗里,藏在了阳光的光斑里,藏在了彼此低头时,嘴角那抹浅浅的笑意里。
开春的风是带着性子的,乍暖还寒时,总爱顺着窗缝往地下室里钻,却吹不散煤炉边攒了一冬的暖。男人来得勤了,肩上的背篓换了新的竹篾,泛着青绿色的光,里面时常装着些刚从地里冒头的嫩苗——是荠菜,是灰灰菜,带着湿泥的腥气,像把整个后山的春天都兜了来。
“庙修得差不多了。”他蹲在煤炉边烤火,手里转着根刚劈的柴,火苗舔着柴头,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,忽长忽短,“糊了层新泥,不漏雨了,还在窗台上摆了盆野蔷薇,去年你插在瓶里的那种,竟发了根。”
一尘正用棉布擦着那本《唐诗选》,书页间的菊瓣依旧黄得发亮。“豌豆种下去了?”他抬头时,正撞见男人眼里的光,像浸了春水的石子,亮得温润。
“种了,”男人笑得露出点牙,“按你给的书里说的,隔三寸播一粒,盖了层细土,还浇了山泉水。等出芽了,我给你带几棵来,栽在窗台上,比去年的豌豆藤定是更旺些。”
说着,他从背篓里掏出个布包,解开时滚出几颗圆滚滚的土豆,带着新鲜的土坷垃。“后山挖的,刚冒芽,埋在煤炉边捂几天,能当种子。”他把土豆摆在炉台角落,土坷垃簌簌掉渣,“我娘说,这叫‘捂春’,捂得暖了,秋天结的土豆能有拳头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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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尘看着土豆上嫩红的芽尖,像些蜷着的小虫子,忽然想起去年男人带来的烤红薯。那甜味仿佛还沾在舌尖,混着此刻炉子里松木燃烧的香,成了春天独有的滋味。
雨多的时节,地下室的墙根会渗些水,男人就扛来几捆晒干的稻草,铺在地上,潮气被吸得干干净净,还带着股田野的清味。他蹲在地上铺稻草时,夹克的下摆扫过煤炉,带起的火星子落在草上,又很快熄灭,像颗转瞬即逝的星。
“书上说‘好雨知时节’,”他忽然念叨,手里的稻草摆得整整齐齐,“可雨多了也愁,地里的土泡得发黏,下不了脚。”
一尘从书架上抽出本《诗经》,翻到“风雨如晦,鸡鸣不已”那页,推到他面前。“你看,古人也愁雨呢。”书页上沾着点去年的芦花,是晒干后飘落的,像给诗句蒙了层白纱。
男人凑过来看,手指在“风雨”二字上轻轻点着,嘴里念念有词。雨打在窗棂上,噼啪作响,像在给他伴奏。忽然他笑了:“原来几千年前的人,和咱们愁的是一样的事。”
雨停后,阳光会顺着窗棂的缝隙淌进来,在稻草上织出金线。男人就着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