抽屉里找出裁好的米白色卡纸,又打开个铁皮盒子,里面装着她压好的桂花标本——都是前几天从巷口的树上采的,金黄金黄的,还带着香。“我们可以把真的桂花压进去,”她拿起片花瓣往卡纸上摆,“这样她打开的时候,就像收到了一整个秋天。”小姑娘的眼睛亮起来,像落了两颗星星,伸手去够画笔:“我能在旁边画棵桂花树吗?画上两个小人在树下捡花瓣。”
创业的年轻人则打开了他的平板电脑,屏幕上正显示着一段手写的诗。他身边站着位穿中山装的大叔,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却掩不住鬓角的白,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稿纸,上面的字歪歪扭扭,有些地方还被泪水洇得看不清。“她住院后就不爱说话了,”大叔的声音带着颤,指腹点着“执子之手”这四个字,“以前我们总一起背这句,现在她躺在病床上,连我的名字都快认不出了。我想读首新的给她听,让她知道我还在等她回家。”年轻人耐心地调整着字体大小,把“药味会散,春天会来”这句放大了些,又换成楷体:“这句念的时候慢一点,阿姨一定能听出您的意思。您看,‘春天’这两个字,多像她以前爱穿的那件碎花衫。”大叔看着屏幕上的字,忽然捂住了脸,肩膀轻轻抖着,却没哭出声——或许是怕惊扰了这满室的温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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满室的脚步声、翻书声、笔尖划过纸页的“沙沙”声、轻声交谈的“嗡嗡”声,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桂香,竟比任何乐章都动听。有个戴眼镜的姑娘在角落偷偷抹眼泪,手里捏着刚写好的诗稿,稿纸上写着“奶奶的缝纫机不响了”,泪水滴在“响”字上,把口字旁晕成了片小小的湖,却嘴角带笑——或许是想起了奶奶踩着缝纫机时,哼的那不成调的歌谣。有个穿校服的男孩握着刚写好的诗稿笑出了声,诗里写“爸爸的摩托车后座总沾着泥土,却载着我看过无数次晚霞”,像解开了系在心里很久的结,终于敢承认自己有多爱那个沉默的男人。
阳光在地板上移动,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又轻轻叠在一起,像幅没有轮廓的画。画里有递茶的手,有握笔的手,有擦泪的手,有牵在一起的手,这些手曾握着不同的故事,此刻却在诗社的暖光里,捧着同一份温柔。老周坐在藤椅上,看着这满室的人,忽然想起自己流浪时睡过的桥洞,那时的风是冷的,雨是冰的,而现在,风里有桂香,雨(如果下的话)会被诗社的屋檐接住,变成滋养心事的水。
“来了这么多人啊。”张老师拄着拐杖走过来,手里还捏着他的《秋光》诗稿,“正好,把大家的诗凑一凑,编本《秋日心事集》,等明年秋天,再送给来这儿的人。”他的声音不大,却像颗石子投进水里,荡开一圈圈涟漪——有人说要把自己的画印进去,有人说可以帮忙排版,有人说愿意跑腿去印刷厂送稿,连那个刚学会写诗的高中生都举手:“我可以给诗集画插画,画我们班的窗台,画交换的笔记本。”
阿雅忽然指着门口:“你们看!”大家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,只见巷口的桂树下,不知何时站了个卖糖葫芦的老人,他没吆喝,只是把糖葫芦插在草靶上,对着诗社的方向笑。阳光落在红亮亮的糖葫芦上,像给这满室的暖,又添了颗甜甜的糖。
风又起,桂香漫过门槛,带着新的故事,涌进诗社的门。而那些带着心事来的人,此刻都在诗里,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片温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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