急诊室的白炽灯亮得像淬了冰的钢,直直刺进眼里,晃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。阿哲背着一尘冲进诊室时,橡胶鞋底在光洁的地砖上擦出刺耳的声响,像划破了这方空间的寂静。医生正伏案写病历,蓝大褂的袖口沾着点消毒水的清冽,抬头看见这副模样——阿哲额前的碎发被冷汗黏在脸上,背上的人双目紧闭,衬衫湿得能拧出水来,立刻“嚯”地站起身,手里的钢笔“啪”地落在病历本上,墨汁溅出个小小的星子。
“快放床上!”医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,手指飞快地解开白大褂的纽扣。诊床的床单泛着淡淡的蓝,像浸在冷水里的布,阿哲小心翼翼地把一尘放上去,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玻璃。他刚直起身,就看见一尘的眉头因疼痛拧成个疙瘩,嘴唇翕动着,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,只有细碎的气音从齿缝里挤出来,像被揉皱的纸。
“体温38度2,有点低烧。”护士拿着体温计快步走来,水银柱的红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血压计的袖带在一尘胳膊上慢慢鼓起,“滴答滴答”的测量声在诊室里回荡,像在数着他微弱的生命力。抽血的针头刺破皮肤时,一尘连眉头都没皱一下,大概是胃里的疼早已盖过了这针尖的微刺,暗红的血顺着输液管往上爬,在透明的管子里划出一道忧伤的线。
一系列检查做完,医生捏着化验单的手指关节泛白,眉头拧成个川字,像是在解读一份沉重的判决。“过度劳累引发的急性胃炎,胃黏膜有损伤,伴有轻微出血。”他的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棉,“必须住院观察两天,先输液缓解疼痛,再做进一步检查。”
一尘靠在病床上,后背垫着护士刚塞过来的软枕,却依旧觉得硌得慌。他攥着阿哲的胳膊,指腹的温度烫得像火,声音虚弱得像风中的蛛丝,却带着股不容动摇的固执:“明天……明天是义卖会,好多人都等着……”
“什么义卖会!”阿哲猛地打断他,声音陡然拔高,在空旷的诊室里撞出回声,眼眶红得像浸了血的布,“命重要还是活动重要?你都疼成这样了,脸白得跟纸人似的,还惦记着那些清单、那些孩子!他们能比你的命金贵?”他的手被攥得生疼,却舍不得挣开,心里的火气像被泼了油,烧得厉害,可更多的是密密麻麻的疼,像被针扎着。
一尘没理会阿哲的急,他知道阿哲是担心,只是有些事,担在肩上就放不下来。他转头看向医生,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冷汗,像挂着层霜,语气近乎恳求,每个字都带着气音:“医生,能不能先开点药?就一天,等义卖会结束,我立刻来住院,一定好好休息,绝不耽误治疗。”
他的目光太恳切,像迷路的孩子在求一盏灯。医生看着他苍白却坚定的脸,那脸上写满了“非这样不可”的执拗,又看了看一旁急得直跺脚的阿哲——年轻人正攥着拳头,指节捏得发白,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,像头暴躁又无助的小兽。最终还是拗不过那份藏在虚弱里的坚持,长长地叹了口气,那声叹息里有无奈,也有几分理解。
“先给你开止痛针和保护胃黏膜的口服药。”医生转身开处方,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格外清晰,“打完针观察半小时,要是还疼必须立刻回来,不能硬撑。记住,绝对不能再累着,不能沾凉水,不能吃硬东西,不然病情加重,胃出血可不是闹着玩的。”他把处方单递给护士,眼神里带着叮嘱,“止痛针别开强效的,免得影响观察。”
护士拿着处方单快步走了,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。阿哲搬了把塑料椅坐在床边,双手抱胸,脸别向窗外,可耳朵却竖着,听着一尘的呼吸声。窗外的天还是墨蓝色的,只有东边的天际线泛着点极淡的灰,像被墨汁晕开的宣纸。
止痛针的液体顺着输液管缓缓滴入血管,冰凉的药液流过胳膊,却奇异地压下了几分胃疼。一尘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些,不再像刚才那样惨白,嘴唇也有了点微弱的血色。他看着阿哲紧绷的侧脸,想开口说点什么,却被对方“别跟我说话”的眼神堵了回去。
半小时像漫过了一个世纪。医生来复查时,按压一尘的腹部,他虽然还皱着眉,却没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