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打擦边球,这是实实在在的犯罪!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内里的棉毛衫,后背一片冰凉。
“公章…这…这不行!”他猛地摇头,声音带着惊惶,“厂里的公章,会计看得紧…”
“会计?”周文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“老刘头?他儿子不是想进国营百货当正式工吗?巧了,百货公司的李经理,是我铁哥们儿。”他弹了弹烟灰,动作优雅,却带着致命的威胁意味,“一句话的事儿。老刘头是个明白人,知道该怎么做。行邦,机会就这一次,船不等人。干,还是不干?”他身体后仰,重新靠回沙发,好整以暇地看着陆行邦,眼神像在看一条已经上钩、挣扎也无用的鱼。那支“飞马”香烟在他指尖缓缓燃烧,红色的火星在昏暗的包间里明灭不定,像一只窥伺的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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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行邦的脸色在旋转彩灯下变幻不定,时而惨白,时而涨红。他死死盯着桌上那份文件,仿佛那是潘多拉的魔盒。巨大的利润诱惑和出人头地的渴望,与对法律后果的恐惧、对大哥知晓后雷霆之怒的忌惮,在他心中激烈地撕扯。舞池里震天的音乐仿佛化作了催命的鼓点,敲打着他脆弱的神经。
他端起那杯冰冷的咖啡,手抖得厉害,褐色的液体溅出几滴,落在簇新的皮夹克袖口上,留下难看的污渍。他浑然不觉,猛地仰头将剩下的咖啡灌了下去,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,却浇不灭心头那把熊熊燃烧的贪欲之火。
“好!”陆行邦重重地将杯子顿在玻璃茶几上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脆响,杯底残留的咖啡液在杯壁上画出混乱的轨迹。他抬起头,眼睛里布满血丝,那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豁出去的疯狂取代,声音嘶哑而决绝:“我干!公章的事,我去想办法!但是,文斌哥,”他身体前倾,眼神死死盯着周文斌,“分成,我要四成!少一分都不行!”
周文斌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,灿烂得如同包间顶上最亮的那盏灯。他痛快地一拍大腿:“爽快!行邦老弟,这就对了嘛!四成就四成!咱们兄弟,有钱一起赚!”他拿起桌上另一只干净的玻璃杯,倒上小半杯散装白酒,那刺鼻的劣质酒精味立刻弥漫开来。“来,为了咱们的‘录音机事业’,干了!”
两只酒杯重重地碰在一起,劣质白酒晃荡着,溅出几滴,落在印着模糊货品照片的文件上,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。猩红的沙发,缭绕的烟雾,震耳的音乐,还有那两张在昏暗光线下因贪婪而扭曲、因罪恶而兴奋的脸,构成了一幅堕落的浮世绘。
包间厚重的绒布门帘被一只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撩开,一个穿着紧身亮片裙、烫着大波浪的女人扭着腰肢送进来一盘切得厚薄不均的苹果片。她放下果盘,眼波流转,在周文斌脸上停留片刻,得到后者一个心照不宣的暗示眼神后,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,门帘重新垂下,隔绝了大部分噪音。
陆行邦似乎被那劣质白酒呛到了,剧烈地咳嗽起来,脸涨得通红。周文斌则慢条斯理地拿起一片苹果,用小刀优雅地削着皮,仿佛刚才那场决定两人命运的交易从未发生。
“对了,行邦,”周文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,语气轻松随意,手中的小刀却反射着冰冷的寒光,“你们家老爷子留下的那几样老物件…特别是那块‘上海’牌老手表,还在你妈那儿收着吧?听说那表盘是特殊时期的纪念款,现在可值钱了。等咱们这单生意成了,你手头宽裕了,不如…拿出来给哥哥我开开眼?价钱嘛,好商量。”
陆行邦的咳嗽声戛然而止,他猛地抬起头,惊疑不定地看着周文斌。那块表…是他爸留下的为数不多的遗物之一,他母亲赵玉芬一直当宝贝似的锁在箱底!周文斌怎么会知道?他连这个都惦记上了?一股寒意,比刚才意识到犯罪时更甚的寒意,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。他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一张精心编织、深不见底的蛛网,而周文斌,就是那只在暗处冷冷窥伺、随时准备收紧丝线的毒蜘蛛。
“那…那是我爷的…”陆行邦的声音干涩发紧。
“知道,知道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