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视线，终于从苏晚月那只藏着凶器的手上移开，缓缓扫过昏暗的房间。当他的目光落在沙发扶手上那张微微反光的、熟悉的泛黄照片时，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。他盯着那张照片，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，有震惊，有被触及隐秘的刺痛，更深处，似乎翻涌着一股压抑了太久、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疲惫与……脆弱？
他什么也没说。只是沉默地、极其缓慢地抬起手，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感，开始解身上那件被雪水浸得湿透沉重的军大衣。冰冷的铜扣在他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。每解开一颗扣子，都像是在卸下一层沉重的盔甲。
苏晚月屏住呼吸，攥着剪刀的手心全是冷汗，冰凉的金属几乎要嵌进肉里。她看着他艰难地脱下大衣，露出里面同样被雪水浸湿、紧贴在身上的旧军装毛衣。那湿冷的布料勾勒出他宽厚却紧绷的肩背线条，仿佛承载着无形的重压。他将湿透的大衣随手搭在门边的旧木椅背上，水珠立刻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，声音在寂静中放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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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没有走向苏晚月，也没有走向炉火。而是径直走到了屋子中央那张小小的方桌旁，拉开一张椅子，坐了下来。沉重的身躯陷入椅子时，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“吱呀”呻吟。
他微微垂着头，双手撑在膝盖上，宽阔的肩膀似乎有些垮塌，不再是平日里那副顶天立地、仿佛能扛起一切的冷硬姿态。炉火的微光只能照亮他低垂的侧脸轮廓，下巴上坚硬的线条绷得死紧，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。湿透的头发贴在额角，还在往下滴着水，一滴，一滴，砸在他深色的裤子上，洇开更深的痕迹。他就那样坐着，像一个在风雪中跋涉了千山万水、终于筋疲力竭抵达、却不知该往何处去的旅人。周身弥漫着一种浓得化不开的、无声的疲惫与孤寂。
苏晚月看着他低垂的、被阴影笼罩的侧影，看着他肩头军装毛衣上尚未完全融化的、星星点点的雪白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了，又酸又胀，压得她喘不过气。那是一种超越了恐惧和戒备的、陌生的情绪。她握着剪刀的手，不知不觉间松了力道，冰冷的金属不再硌人，反而显得有些多余。
就在这时，陆行野放在膝盖上的、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，微微动了一下。苏晚月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！她以为他要做什么，或者说什么。然而，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手，用指腹，极其轻柔地、近乎小心翼翼地，抹去了眼角眉梢沾染的一小片正在融化的雪沫。
那个细微的动作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感，像一道无声的惊雷，猛地劈开了苏晚月心中那道由恐惧和猜疑筑起的、厚厚的冰墙！一股汹涌的热流毫无预兆地冲上眼眶，视线瞬间模糊。
“你……” 苏晚月的声音干涩得厉害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一丝哽咽。她深吸一口气，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，才将那把一直紧攥在手心的、冰凉的剪刀，轻轻地、无声地塞回了沙发垫子的深处。
金属的冰冷触感消失，手心只余下一点微麻。
她抬起脚，脚步有些虚浮，却异常坚定地走向那个小小的、被炉火微光晕染的厨房角落。打开那个老旧的、漆皮斑驳的绿色单门冰箱——这是她白天刚用卖衣服的钱咬牙买的“奢侈品”。冰箱的冷气扑面而来，她踮起脚，从最里面的冷藏室里，端出一个搪瓷盆。盆里，是码得整整齐齐、冻得有些发硬的饺子。
她把盆放在灶台边，拿起角落里的铝锅，动作有些生疏却异常麻利地开始接水。冰凉的自来水哗哗地冲击着锅底，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。她点燃了煤油炉（煤气罐还没换上），幽蓝的火苗跳跃起来，舔舐着锅底。水渐渐温热，冒出丝丝缕缕的白气。
苏晚月背对着客厅，站在灶台前，瘦削的肩膀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单薄。她没有回头，只是专注地盯着锅里开始冒起细小气泡的水，然后，一个一个，将那些冻得硬邦邦的饺子，轻轻放入逐渐沸腾的水中。
“哗啦……” 饺子入水的声音，打破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