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，朔风卷着鹅毛般的雪片，狂暴地抽打着这座北方省城。才晚上八点多，街道上已罕有人迹，只有昏黄的路灯在风雪中挣扎，投下摇曳不定、被迅速覆盖的光斑。气温骤降至零下二十度，呵气成冰，万物似乎都被冻得凝固了。
周文斌位于城西湖畔的独栋小楼里，却是另一番景象。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间的严寒与黑暗，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，散发出松木的暖香。室内暖气开得足，温暖如春。周文斌穿着丝绒睡袍，慵懒地陷在真皮沙发里，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洋酒，轻轻晃动着。他对面坐着两个神色恭敬的男人，正是白天在纪委那边“活动”过的关键人物。
“放心吧，老领导，”其中一个秃顶男人谄媚地笑着，“那边已经打点好了，就是走个过场。陆行野这次，不死也得脱层皮。证据链？哼，我们给他造得清清楚楚。”
周文斌呷了一口酒，嘴角勾起一抹志得意满的冷笑。窗外的风雪声，在他听来不过是胜利的交响乐前奏。他精心布置了这么久，从诬陷陆行野收养手续违规，到伪造其利用职权为苏晚月牟利的“证据”，甚至买通了两个“证人”，一环扣一环。他几乎能想象到陆行野被隔离审查、苏晚月那个厂子失去靠山后顷刻崩塌的场景。想到苏晚月那张冷艳却即将绝望的脸，他心底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意。
“账本那边，确定万无一失了？”周文斌放下酒杯，眼神锐利地看向另一个一直沉默的瘦高个。那是他核心圈子的会计，知道他太多见不得光的秘密。
瘦高个连忙点头：“周总放心，所有敏感的原始记录，按您的吩咐，早就转移到……”他压低了声音，报了一个郊区的地址，“……绝对安全。放在明面上的，都是洗过几遍的干净账。”
周文斌满意地点点头，重新靠回沙发背，闭上眼，手指轻轻敲着扶手。他喜欢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。风雪再大，也吹不进他这温暖坚固的堡垒。
与此同时，市纪委大楼的几间办公室里，灯火通明，气氛却与周文斌那边的慵懒惬意截然不同，是一种绷紧了弦的肃杀。
几个小时后就将带队出发的王副书记，正最后一次凝视着摊在桌上的行动方案。他的眉头紧锁，手指在一张黑白照片上重重敲了敲。照片上是一个面容憔悴、眼窝深陷的老人，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暗红的血痕——正是几天前在拘留所里“突发急病身亡”的老会计，孙德明。
“孙会计的死，绝不是意外。”王副书记声音低沉，带着压抑的怒火，“这是灭口！周文斌这只老狐狸，尾巴藏得深，下手也够黑！”
旁边一位年轻些的纪检干部递上一份薄薄的、边缘甚至有些卷曲的信封：“王书记，这是技术科刚刚还原出来的，孙会计临终前偷偷塞给探望他的远房侄女的东西，叮嘱她只有在我们的人真正动手时才能拿出来。里面……是半页被血浸透的账目复印件，还有一个六位数字，像是密码。”
王副书记接过那半页纸，上面的数字模糊不清，但几个关键的收款方代号和金额，与之前陆行野通过特殊渠道匿名递交的那些碎片化线索，惊人地吻合！而那个血指印模糊按住的密码……他目光一凝，迅速从另一摞文件中抽出一份——那是白天“例行检查”时，从周文斌名下那家看似干净的贸易公司带回来的、一本无关紧要的旧台账的页码编号。
“核对上了！”王副书记猛地站起身，眼中精光爆射，“通知各小组，行动提前！现在就开始！目标，湖畔别墅区七号，周文斌住宅！搜查重点，书房、卧室暗格、以及……他那个宝贝保险箱！”
命令一下，整层楼瞬间动了起来。早已待命的行动组成员从各个房间无声涌出，迅速穿上防寒外套，检查证件和执法记录仪。没有人说话，只有急促的脚步声、拉枪栓的轻微咔嚓声、以及对讲机里简洁低沉的确认声，交织成一股铁流般的紧张气息。窗外呼啸的风雪，此刻更像是为这场正义出击擂响的战鼓。
“呜——呜——”
几辆没有标志的黑色轿车，如同离弦之箭，冲破厚重的雪幕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