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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阳西下,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。仓库里的库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,但门口排队的人群也终于渐渐稀疏。当最后一套衣服被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领走,现场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精疲力尽的工作人员。
苏晚月几乎是从椅子上瘫软下去,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。嗓子像被砂纸磨过,火辣辣地疼。老陈走过来,递给她一个军用水壶,里面是温热的盐水。
“厂长,清点完了……咱们……咱们库底差不多都清空了。” 老陈的声音带着疲惫,也带着一丝后怕的庆幸,“按您定的价,刨去成本,勉强……勉强没亏。”
苏晚月闭了闭眼,长长吁出一口气。没亏,已是万幸。她赌上了几乎全部库存,换来了这一刻的平静,以及……她抬眼望去,那些尚未完全散去、却不再带着敌意的目光中,一丝难以言喻的东西。那或许是信任,或许是感激,或许只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。
陆行野指挥着他带来的人,帮着工人们收拾残局,加固被挤坏的大门。他走到苏晚月面前,沉默地看了她片刻,然后将水壶从她颤抖的手中拿过去,拧紧盖子。
“魄力不错。” 他低声说,只有四个字,听不出太多赞赏,更像是一种客观的评价。但他没有立刻离开,就站在那里,像一堵沉默的墙,挡住了身后那片狼藉和尚未完全散去的喧嚣。
苏晚月没有力气回应,也没有力气去分辨他话里的含义。她只是靠着墙,感受着汗水蒸发带来的冰凉,和喉咙里那股咸涩的味道。
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声响起。邮递员小李骑着那辆绿色的二八大杠,气喘吁吁地冲进院子,手里举着一封信。
“苏厂长!苏厂长!你的信!省里来的!加急!”
苏晚月的心猛地一跳,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。她挣扎着站直身体,接过那封信。牛皮纸信封,落款是省城某个她曾试图接触、却吃了闭门羹的百货批发公司。
她颤抖着手撕开信封,抽出信纸。只看了几行,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,身体晃了一下,几乎站立不住。
信上的内容言简意赅,措辞冰冷:
……鉴于贵厂在本次价格风波中,擅自采用限购、定价等扰乱市场秩序之行为,造成不良社会影响……经研究决定,取消原定(虽未正式签订)与贵厂的秋季供货合同……望贵厂吸取教训,遵守市场规则……
取消了?秋季合同……取消了?
那是“晚风”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,是她计划中让厂子迈上新台阶的关键一步!为了这个合同,她耗费了多少心血?如今,竟因为今天这场自救,被冠以“扰乱市场秩序”的罪名,轻飘飘地取消了?
一股冰冷的绝望,夹杂着巨大的委屈和愤怒,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她。她为了稳定人心,清空了库存,得罪了潜在的投机者,甚至可能引起了上面的不满,换来的竟是这个?
她为了这个厂子,殚精竭虑,甚至不惜赌上一切,可为什么……为什么总是这样?一股腥甜涌上喉咙,她死死咬住嘴唇,才没有当场失态。
手里的信纸飘落在地,如同她此刻沉入谷底的心。
陆行野弯腰捡起了那封信,目光快速扫过,眉头骤然锁紧,形成一个深刻的“川”字。他抬起眼,看向苏晚月。她站在那里,背脊依旧挺直,但脸色苍白如雪,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那片被夕阳染红的、凌乱的空地,紧抿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,只有微微的颤抖,泄露了她内心此刻正经历着何等剧烈的风暴。
他没有说话,只是将那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信纸,紧紧攥在了手心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。那双深邃的眼眸里,有什么东西在沉淀,在凝聚,冰冷而锐利。
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投射在满是杂物和脚印的地面上,交织在一起,仿佛也缠绕着无尽的沉重与未卜的前路。限购安顿了民心,却似乎将她自己的前路,逼到了更凶险的悬崖边缘。
这场价格闯关的洪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