眸里,闪过一丝极亮、极冷的光。像暗夜里划过的闪电,瞬间照亮了蛰伏的狩猎者的轮廓。
她不再说话,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任由热浪裹挟着这片土地绝望的气息,冲刷着她的感官。脑海里,前世周文斌志得意满的狞笑,与此刻想象中他焦头烂额的狼狈模样,缓缓重叠。一种冰冷的、带着铁锈味的快意,如同细小的藤蔓,悄然攀上心壁。
与此同时,千里之外。北方的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春寒,但与海南炙热的绝望不同,这里弥漫的是一种沉闷的、山雨欲来的压抑。
陆行野的办公室,陈设简朴,一如他本人。唯一的特别,是墙上悬挂着一张巨大的、覆盖了半面墙的全国地图,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图钉和细线标记着复杂的网络。此刻,他正站在窗前,背对着门口,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。指间夹着一份刚刚由机要通讯员送达的、封皮印着“绝密”字样的文件袋,尚未拆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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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报告!” 门外传来沉稳的声音。
“进。” 陆行野没有回头。
一个穿着便装、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的年轻男子快步走进,敬了一个利落的军礼,尽管他此刻并未穿着军装。“首长,海南方面,‘椰风’小组最新急电。” 他双手递上一份薄薄的、没有任何标识的电文纸。
陆行野终于转过身,接过电文。他的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简短的密码译文,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,只是下颌的线条似乎比刚才更绷紧了一分。电文清晰地汇报了周文斌在海南地产项目的全面崩盘,及其引发的连锁债务危机,尤其点明了几笔来自东南沿海某地、背景复杂的巨额高利贷,已进入“最后催收阶段”,手段“极其激烈”。
“知道了。” 他将电文纸随手扔在桌上,语气平淡,仿佛那上面记载的不是仇敌的覆灭前奏,而是一份寻常的工作简报。“‘椰风’小组,撤回待命。后续观察,级别下调。”
“是!” 年轻男子没有丝毫犹豫,立正领命,转身离去,动作干净利落。
办公室内恢复了寂静。陆行野踱步到那张巨大的地图前,目光落在代表海南的那个岛屿上。他的手指,修长而骨节分明,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,缓缓抬起,最终悬停在地图上海南岛南部区域的某个点上。那里,没有标记任何图钉。
他记得那个坐标。不仅仅是因为那是周文斌折戟沉沙的泥潭。更因为,不久前,苏晚月在越洋电话里(那时她正在米兰准备秀场),声音带着经过卫星信号过滤后依旧清晰的、压抑的兴奋,向他描述过这片“鬼城”,以及其中隐藏的、一个“位置绝佳、视野无敌、债务干净(相对而言)、适合拿来拍点东西”的“小山坡”。
她说得轻描淡写,像是随口一提。但他听出了那平静语调下,磨砺已久的锋芒和精准如手术刀般的商业嗅觉。她看到了废墟下的价值,看到了疯狂退潮后裸露出的、被所有人忽视的珍珠。而他,看到了她如何在血与火的磨砺中,一步步成长为足以与风浪搏击的蛟龙。
他的小妻子,从来都不是需要他时刻护在羽翼下的雏鸟。
悬停的手指最终没有落下,而是缓缓收回,握成了拳。手背上,青筋微现。周文斌的结局,从他将黑手伸向苏晚月,伸向那些不该碰的领域时,就已经注定。现在的崩盘,不过是多米诺骨牌倒下的必然一环。他只是,利用自己的资源和信息网络,确保这骨牌倒下的时机、方向和造成的动静,都恰到好处。
既能让周文斌感受到最深切的绝望,又能为苏晚月接下来的“抄底”,扫清最危险的障碍——那些真正亡命、不受控的底层债务纠纷。他替她剔除了骨头上最难啃的、带着毒液的刺,将相对“干净”的猎物,留给了她的镰刀。
窗外的天色更加阴沉了,似乎酝酿着一场暴雨。陆行野转过身,走到办公桌前,拿起那份尚未拆封的“绝密”文件袋,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纸质表面,眼神晦暗难明。那里面的内容,与周文斌无关,牵扯着更深、更危险的漩涡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