角撇了撇，带着一种同龄人身上不该有的、清晰的鄙夷，随即关上门离开了。
那个撇嘴的动作，像一根烧红的针，狠狠扎进了苏晚月的眼里，心里。
小宝显然也看到了那个表情，他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，猛地挣脱了苏晚月的手，像一只受惊的小兽，转身扑向一直沉默伫立的陆行野，死死抱住了他的腿，把脸深深埋进他挺括的裤管里，压抑的、小动物般的呜咽声闷闷地传出来。
他没有大哭大闹，只是那隐忍的、绝望的颤抖，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碎。
陆行野身体骤然一僵。他低头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小身子，那双惯常冷静深邃的眼眸里，瞬间翻涌起滔天的巨浪！是震怒，是心疼，还有一种深沉的、无力的刺痛。他能指挥若定，能面对最复杂的局面，此刻，却无法用他习惯的方式，为这个孩子驱散这无形的、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伤害。
他猛地抬起头，目光如出鞘的利剑，直直射向 Mr. Thompson，那眼神里的冰冷和压迫感，让见多识广的校长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，脸上的职业笑容彻底僵住。
“他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。” 陆行野的声音不高，却带着金石之音，斩钉截铁，在装修奢华的办公室里回荡，瞬间击碎了所有虚伪的客套，“我们也无需再继续。”
他弯下腰，用一种与刚才冷硬语气截然不同的、近乎笨拙的温柔，将小宝整个抱了起来。孩子依赖地蜷缩在他宽阔的胸膛里，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，仿佛那是唯一安全的浮木。
陆行野抱着小宝，甚至没有再看那两位校方人员一眼，只对脸色苍白、强忍着泪意和怒火的苏晚月沉声道：“我们走。”
他抱着孩子，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，背影挺拔如松，却带着一种决绝的、与身后这个精致世界彻底割裂的孤傲。
苏晚月深吸一口气，挺直脊背，跟了上去。她没有说话，但紧握的双拳和微微扬起的下巴，显示了她与陆行野此刻完全一致的立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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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过那长长的、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，再次经过那片绿得刺眼的草坪，走向那扇巨大的、冰冷的铜门。
来时，他们怀着一种掺杂着不安的期望。
离去时，只剩下被碾碎的尊严，和一种彻骨的清醒。
坐回车里，空调的冷气也吹不散心头的窒闷。小宝靠在陆行野怀里，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，小声地抽噎着，渐渐睡去，眼睫毛上还沾着湿漉漉的泪珠。
长久的沉默在车厢里蔓延。
苏晚月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，那些光鲜的玻璃幕墙此刻看来如此虚幻。她奋斗至今，以为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力量，可以为自己、为家人撑起一片天。可今天这扇铜门，像一面镜子，照见了她的“成功”在某些根深蒂固的规则面前的无力。钱和名声，并不能轻易叩开那扇门，更不能买来真正的尊重和适合的成长土壤。
“那种地方……” 许久，陆行野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，他目光看着前方，眼神锐利如鹰，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冷冽，“教不出有根的孩子。”
他的话，像一记重锤，敲在苏晚月心上。
她猛地转过头，看向他冷峻的侧脸。是啊，根。她和陆行野，挣扎浮沉，从泥泞中走来，他们的根扎在这片土地的深处，混杂着苦难、坚韧和不服输的硬气。而小宝，他的根更特殊，带着烈士血脉的荣光与伤痛。把他送进那个需要剥离原有身份、被强行嫁接另一种文化的地方，真的对吗？让他从小在那种隐性的歧视和巨大的压力下挣扎，真的能健康成长吗？
一种强烈的、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冲动在她心中激荡。不是为了对抗这所学校的拒绝，而是为了找到一条真正属于小宝、也属于他们这个家的路。
她看着小宝睡梦中依旧微蹙的眉头，看着陆行野紧抿的、坚毅的唇线，一个模糊却坚定的念头，如同破开乌云的阳光，骤然照亮了她纷乱的思绪——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