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九七年六月三十日,香港。
维多利亚港两岸,早已被人潮与灯海淹没。欢呼声、歌唱声、不同语言的交谈声混合着咸湿的海风,在闷热潮湿的夜空气里发酵、蒸腾,酝酿着一场史无前例的狂欢。无数面小小的五星红旗和紫荆花区旗在人们手中挥舞,汇成一片流动的红与紫的海洋。
“晚风集团”筹备了近一年的“紫荆花霓裳”回归献礼大秀,即将在今晚九点,于毗邻维港的尖沙咀文化中心露天广场拉开帷幕。后台,是一片与窗外欢腾形成鲜明对比的、高度紧绷的寂静。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、模特们急促而轻巧的脚步声,以及对讲机里偶尔传来的、压低了音量的指令。
苏晚月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,身上穿着一袭尚未完全完工的压轴礼服——“凤还巢”。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凤凰,而是融合了现代解构主义与东方刺绣精髓的艺术品。金属丝线与香云纱交织出凤凰行翅的凌厉骨架,无数片手工染制的渐变红色琉璃薄片,如同泣血的鳞羽,用近乎失传的“盘金绣”技法,层层叠叠缀满裙摆。灯光下,每一片琉璃羽都折射出不同角度的红光,仿佛一只浴火重生、即将撕裂夜幕的烈焰神鸟。
她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镇定下来。为了这一刻,她和她的团队熬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,克服了面料、工艺、乃至政策层面的重重困难。这不仅是一场商业秀,更是一次向世界展示中国设计力量的宣言,是她苏晚月重生以来,事业版图上最具象征意义的一笔。
“苏总,还有十五分钟。”助理小苏快步走来,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,脸上却洋溢着兴奋的红光,“前面观众和媒体都到齐了,霍家、董先生的特派代表也都入座了。灯光、音响、模特最后确认完毕!”
苏晚月点了点头,指尖拂过裙摆上一片冰凉的琉璃羽。她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撞击着肋骨。胜利在望。只要这场秀成功,“晚风”将一跃成为国际时尚界无法忽视的名字。
就在这时,后台入口处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。派去监督烟花燃放点的现场督导王经理,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,他脸色惨白如纸,额头上全是冷汗,嘴唇哆嗦着,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。
“苏…苏总!不好了!烟…烟花……”
苏晚月心头猛地一沉,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,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。“烟花怎么了?说清楚!”她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。
“我们…我们的烟花…‘凤舞九天’的程式…被、被掉包了!”王经理几乎是哭喊出来,双手绝望地比划着,“我们刚刚做最后一遍信号测试,发现控制终端接收到的燃放序列根本不是我们设定的!是…是完全陌生的指令!现在…现在那边……”
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语——
“咻——嘭!”
窗外,维多利亚港的夜空,毫无预兆地、提前被点亮了!
不是预演中任何一束熟悉的光轨。只见一束刺目的、带着廉价感的亮紫色光焰率先划破夜幕,在高空炸开,形成一个扭曲、粗糙不堪的紫荆花图案,花瓣比例失调,颜色俗艳,甚至边缘还带着未燃尽的、拖着黑烟的残余物。
“嗡——”后台所有人的大脑仿佛都空白了一瞬。
紧接着,第二发,第三发……密集的、毫无章法的烟花如同蹩脚画师的泼墨,胡乱地涂抹在维港的夜幕这块巨大的画布上。颜色是毫无美感的高饱和度混杂——荧光绿、扎眼的粉、刺目的金黄……形态更是拙劣的模仿:变形的水母、炸毛的公鸡、甚至有几个依稀可辨的、带着猥琐意味的爱心图案!
这根本不是“凤舞九天”!这是一场粗制滥造、恶俗不堪的烟花秀!而且,它正借着“晚风集团”预订的黄金时段、借着维港这块举世瞩目的舞台,对着全球直播的镜头,疯狂上演!
“怎么回事?!”
“这不是晚风的秀!”
“天啊,这是什么鬼东西?”
“搞错了吧?太丢人了!”
前台传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