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防队长抹了把被熏黑的脸,走到人群前,声音带着火场特有的沙哑:“谁最先发现的?里面还有人吗?”
人群互相看看,七嘴八舌,却没人能说个囫囵话。最先喊人的?离得老远就看见冒烟了。
至于里头有没有人……天知道!这收购站平时就一个看门的老头和小工,好像叫三胖子?鬼影子也没见着。
队长皱着眉头,看着眼前这片还冒着青烟、散发着焦糊味的狼藉废墟,只觉得这案子跟这天气一样,冷飕飕地透着股邪乎劲儿。他挥挥手:“行了,都散了吧!注意安全!”
第二天中午
城西垃圾场深处,那几间破旧的小屋里,却是另一番光景。
屋里林北等人挤在几张硬板床上,睡得正沉。这场干脆利落的行动耗尽了体力,此刻鼾声此起彼伏,睡得跟死过去一样。
屋外,寒风卷着废纸屑和塑料袋打着旋儿。赵雪裹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,脸蛋冻得红扑扑的,却绷着小脸,显得格外认真。
她手里拿着个小本子和一支短铅笔,正煞有介事地清点着堆放在空地上的几捆旧纸壳和一堆废铜烂铁。
郑石头和周大勇两个壮实的汉子,则指挥着另外七八个依附在垃圾场混口饭吃的汉子,把分拣好的废品分类码放整齐。
铁器归铁器,纸壳压纸壳,塑料瓶塞进大麻袋。场面虽然杂乱,倒也有股子粗砺的秩序感。
“哐当!”小屋那扇歪歪斜斜的木门被猛地撞开,一股冷风灌了进来。
“小北!小北!醒醒!天大的好事儿啊!”
三胖子那张肉饼子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,他几步就冲到林北床前,伸出冰凉的手使劲摇晃林北的肩膀,声音又高又尖,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。
林北眼皮动了动,猛地睁开。那眼神初时还有一丝刚醒的迷蒙,但瞬间就变得锐利清醒。
他这一动,旁边床上的罗细毛、杨志刚、高天野、陆坤也全被吵醒了。罗细毛揉着惺忪睡眼,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骂了一句。
杨志刚反应最快,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,眼神警惕。高天野和陆坤也迅速清醒,目光都聚焦在三胖子身上。
“咋呼什么!火烧屁股了?”罗细毛没好气地骂。
三胖子根本没理他,只对着林北,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,脸上是压不住的狂喜:“小北!成了!真成了!那新老板,怂了!彻底不干了!说这地方太邪门,他不要了!”
林北坐起身,扯过搭在床头的旧棉袄披上,动作不紧不慢,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沉,却异常平稳:“烧干净了?”
“干净!烧得那叫一个透亮!就剩点黑乎乎的墙根和满地灰了!消防队来,忙活了半天!”三胖子手舞足蹈地比划着,然后压低声音,脸上露出一丝得意,“嘿,您猜怎么着?消防队请了电力专家来查!那专家围着烧成炭的闸刀开关那儿看了半天,最后拍板了——说是老鼠钻进去,啃了电线,引起短路走火!板上钉钉了!”
“老板呢?认了?”
林北拿起床头一个掉了漆的搪瓷缸子,喝了口隔夜的凉白开。
“认了!虽然那老小子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看,我把你教的那些话都说了,他也信了。嘴里还嘀咕什么‘邪性’、‘晦气’,可专家都那么说了,他能咋办?
更绝的是,他那破厂房买了保险!保险公司的人后来也来了,勘察完,拍了照,说是符合理赔条件,能赔他一大笔钱!他那点家底烧没了,可保险公司兜底,他亏不了多少!”
三胖子一口气说完,胸膛还在激动地起伏,眼巴巴地看着林北,等着他的反应。
林北放下搪瓷缸子,脸上没什么大的波澜:“不错。”
“那接下来咋整?小北,我都听你的”三胖子搓着手,兴奋劲儿还没过。
林北抬眼看他,思路清晰,语速平稳:“第一,当务之急,那片焦炭地得清理出来。灰烬、破砖烂瓦,铲干净,运走。地方腾出来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