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衍先生的“引导”计划悄然启动。这日,玄玉被一位素有些交情、在宫中担任文书的小吏“偶然”告知,王室藏书阁近日整理出一批前朝孤本,允许少数博学之士申请入内参阅。这小吏言语间,似乎格外希望玄玉前去。
玄玉心知肚明,这恐怕又是那异士的试探,藏书阁内必有“安排”。但他对秦国典籍乃至周室遗留的文献也确有兴趣,加之想看看对方究竟意欲何为,便依言递交了申请。出乎意料,申请很快被批准。
秦宫藏书阁,位于宫城一隅,虽不及灵霄殿巍峨,却也庄严肃穆,飞檐斗拱,弥漫着书卷与岁月的气息。阁内空间广阔,书架林立,竹简、帛书浩如烟海。
玄玉在宦者的引导下步入阁中,立刻感受到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。他恍若未觉,径直走向存放史书与诸子典籍的区域,沉浸于竹简的墨香之中。
约莫过了一个时辰,正当玄玉专注于一卷记载夏商礼制的残简时,一阵略显稚嫩却清晰的诵读声从不远处传来。那声音诵读的,并非秦地流行的法家篇章,而是《诗经》中描述先王德政、民生安乐的诗句。
玄玉抬头望去,只见一个年约十岁、身着锦袍、眉目清秀、气质温文的少年,正坐在窗边,手持竹简,低声吟诵。少年身旁,跟着一位面容古板、身着儒袍的老者,似是师傅。
那少年诵读间,偶有不解,便向老者请教,问的皆是“仁政何以惠民”、“德化如何施行”之类的问题。那老儒生虽尽力解答,但言辞间颇多拘谨,显然在秦宫这等法家氛围浓厚之地,讲授这些内容也承受着不小压力。
玄玉心中一动,已然猜出这少年身份——秦王政之长子,公子扶苏。史载其性情仁弱,好儒术,与乃父风格迥异。看来,星衍先生想让他接触的“特定目标”,便是这位小公子了。是想看自己如何“蛊惑”公子?还是想借公子之手来对付自己?
玄玉略一沉吟,并未立刻上前,而是继续翻阅手中竹简,直到扶苏诵读告一段落,那老儒生起身去取其他书简时,他才仿佛不经意般走到那扇窗前,望着窗外宫墙,轻声叹道:“民亦劳止,汔可小康。惠此中国,以绥四方。(百姓也已很辛苦,应该可以让他们安康。爱护国中这些人,以便安抚四方。)此诗道尽先王恤民之心,然如今……唉。”
他这一声叹息,声音不大,却恰好能让扶苏听见。
扶苏果然被吸引,抬头看向玄玉,见他气度不凡,不似宫中常见之人,便好奇地问道:“先生为何叹息?可是觉得如今治国,已失先王恤民之意?”
玄玉转身,对扶苏拱手一礼:“在下玄玉,一介游学士子,偶入书阁,惊扰公子,还望恕罪。适才闻公子诵读《诗》篇,心有所感,故而失态。公子所言不错,纵观当今列国,争霸图强,多以严法酷刑、权谋兵事为要,急于取民之力而轻于养民之德,与诗中所言先王之道,确已相去甚远。”
扶苏闻言,稚嫩的脸上露出思索之色:“父王与朝中诸位大臣皆言,乱世需用重典,方能凝聚国力,扫平天下。先生觉得不对吗?”
“重典并非不对,犹如良药,可治病症。”玄玉在扶苏对面坐下,态度平和,如同与友人交谈,“然是药三分毒,需对症下药,更需把握剂量。若不论病症轻重,一律施以虎狼之药,或可暂压症状,却可能伤及脏腑根本,遗祸无穷。治国亦然,法不可废,然法需有度,需以仁德为本。若只知驱民、用民,而不知爱民、养民,则民力终有竭时,民心亦会离散。纵有强兵利甲,无民心支持,犹如无根之木,无源之水,岂能长久?”
他顿了顿,看着扶苏认真聆听的模样,继续道:“昔者周室文武,以仁德得天下,分封诸侯,礼乐治国,享祚八百载。虽后期衰微,然其立国根基之厚,可见一斑。公子试想,若将来天下一统,是希望看到一个万民畏法如虎、道路以目的国度,还是一个法度井然、却又不失仁恕,百姓安居乐业、心怀感念的盛世?”
扶苏眼睛微微发亮,他自幼受儒家师傅影响,内心本就向往仁政德化,玄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