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鲁之地,自古文风鼎盛。临淄城中,稷下学宫虽因战乱影响,不复鼎盛时期“数百千人为师弟子”的浩大声势,但依旧是天下文脉所系,百家思想交锋融汇的最后一片沃土。
玄玉化作一游学士子,青衫素巾,混迹于学宫之中。他感受着此地迥异于秦地肃杀的氛围——虽亦有忧虑秦军兵锋的压抑,但更多的是一种沉浸在学问思辨中的宁静,以及一种于乱世中坚守道统的孤高。
学宫内,儒家弟子诵读经典,声振屋瓦;道家高人清谈玄理,超然物外;墨者布衣草鞋,钻研器械城防;法家士子则激烈辩论着律法刑名……各家学说在此碰撞,激起思想的火花。
然而,玄玉敏锐地察觉到,在这看似繁荣的学术景象之下,潜藏着深深的焦虑与暗流。
秦国的“法网”之术,其严苛、高效与对思想的禁锢,早已传遍各国。稷下学士们虽大多鄙夷其“弃仁义而尚权术”,但也不得不承认,那是一种强大而可怕的力量。尤其是星衍构装体在北方战场展现的恐怖威力传来后,更是在学宫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。
“以机关巧器屠戮生灵,非仁者所为!”一位老儒生痛心疾首。
“然其势不可挡,如之奈何?”另一名较为务实的法家士子叹息。
“我墨家守城之术或可一搏!”有墨者慷慨激昂,但眼神深处亦藏着一丝不确定。
玄玉默默听着,心中明了。百家之学,各有其长,亦各有其短。儒家仁政,道家无为,墨家兼爱非攻,法家严刑峻法……但在星衍那种基于绝对逻辑和能量的“法网”面前,似乎都显得有些……“柔软”。
他需要找到的,不是某一家某一派的具体学说,而是更深层的东西——那支撑着百家学说存在、流淌在华夏文明血脉中的,一种共同的、坚韧的“文运”或者说“文明之火”。
数日观察,玄玉将目光投向了学宫深处,那被视为圣地一般的“论道坛”与藏有无数典籍的“守藏室”。他感应到,那里汇聚的不仅仅是知识和思想,更是一种历经数百年积淀、由无数先贤智慧凝聚而成的“势”。
一日深夜,月明星稀。
玄玉避开学宫守卫,悄然潜入守藏室。室内竹简堆积如山,散发着淡淡的墨香与陈旧气息。他没有去翻阅那些具体的典籍,而是静立于室中央,闭上双眼,全力放开神念。
刹那间,他仿佛“听”到了无数先贤的低语,看到了无数思想的流光在此地交织、碰撞、沉淀。孔子的仁恕,老子的自然,墨子的实干,商鞅的严苛……种种意念,并非实体能量,却构成了一种浩瀚、博大而坚韧的精神场域。
“就是这里了……”玄玉心中一动。他尝试引动体内那一丝得自传国玉玺的、与大秦龙气息息相关的本源之气,小心翼翼地接触这片精神场域。
起初,场域对他这带着“异质”气息的探入有些排斥。但很快,传国玉玺本源中所蕴含的、源自更古老时代的“统御”与“秩序”之意,与百家文运中追求“大道之行”的某种共性产生了微妙的共鸣。
一丝丝淡金色的、几乎微不可查的文运之气,开始如萤火般,从无数的竹简中、从虚空中渗出,缓缓萦绕在玄玉周围。它们温暖而厚重,带着历史的沧桑与智慧的重量。
玄玉知道,他无法直接吸收或掌控这股力量。这文运属于整个华夏文明,非一人所能私有。但他可以尝试……引导它,或者说,为它找到一个可以依附、可以滋养的“种子”。
他想到了扶苏。
扶苏身负皇族血脉,心怀仁德,却又身处风暴中心,是未来可能影响天下走向的关键人物。若能以这稷下文运暗中滋养其心志,或许能助他在未来那不可避免的、与“法网”的冲突中,守住一丝人性和文明的火种。
但这需要媒介,一个能承载文运、又不被“法网”轻易察觉的媒介。
玄玉的目光扫过守藏室,最终落在角落处一方不起眼的、用来压书简的青色卵石上。这卵石常年受文气浸润,已变得温润光滑,内蕴一丝灵性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