饺子宴的热气渐渐散了,月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,在四合院的青石板上洒下细碎的银斑。吊扇早已停了,客厅里的女眷们还在叽叽喳喳聊着,王婶正翻出王军小时候的虎头鞋给小宋看,陈琴抱着丁秋楠的小女儿逗笑,丁妈则在一旁教小宋纳鞋底的针法。院角的葡萄架下,男人们的谈话声却渐渐沉了下来,只剩蚊子 “嗡嗡” 的飞鸣。
陈墨刚帮丁爸把空酒盅收进搪瓷盘,就见王军从裤兜里摸出盒 “大前门”,抽出一根递过来:“墨哥,来一根?” 烟盒皱巴巴的,边角还沾着点泥土,想来是在部队揣了不少日子。
“早戒了。” 陈墨摆摆手,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腕上的针灸针袋,“三年前跟秋楠处对象时就戒了,你这上尉军官,也该少抽点,对肺不好。”
王军 “嗤” 了一声,自己点上烟猛吸一口,烟雾从鼻孔里喷出来:“在军部里,上尉算个屁。我们营里比我年轻的都有俩了。” 他军装领口的上尉肩章在月光下泛着暗金,那是 1988 年新军衔制实施后刚换的样式,尉官中最高级的肩章标识,在普通人家眼里已是极体面的荣光。
“哦?上尉还委屈你了?” 王叔的声音突然插进来,他刚跟丁爸聊完厂里的事,正用蒲扇拍着腿上的蚊子,“当年我当连长时,比你现在还小两岁,怎么没见你这么多牢骚?”
王军脖子一缩,赶紧掐灭烟头:“爸,我不是那意思,我这不是跟墨哥说笑嘛。上尉挺好,相当好。” 他爹在部队干了三十年,从战士熬到团级干部,家里三个儿子没一个敢在他面前耍横,私下里总说陈墨才是王叔的亲儿子 —— 毕竟王叔对陈墨的针灸手艺比对亲儿子还上心。
丁爸看得直乐,端起搪瓷缸抿了口茶水:“老王你这脾气还是没变,当年在朝鲜战场上,你训兵的嗓门能震得山响。” 他早年在工厂见过王叔带队军训,那股子威严劲儿至今记得清楚。
陈墨趁机转向王建军,声音压得低了些:“姐夫,家栋当兵的事,你跟我姐商量得怎么样了?王叔说的那支部队,可是实打实的主力。”
王建军往客厅方向瞟了眼,见陈琴正低头给孩子系尿布,才凑近了些:“小墨,王叔没说具体去哪个部队?为啥非得去大西北?我托人打听,四九城周边的卫戍部队也有名额,离家近,还能常回来。” 他手指无意识敲着石桌,作为粮食局副局长,安排个就近的兵源名额不算难事,但王叔的面子又不能驳。
“子文哥也想让家栋当兵?” 王军耳朵尖,立刻凑过来,“我们家仨兄弟,没一个留京的。我在东北守边境,老二在云南驻训,老三去年刚去新疆,我妈在家哭了好几回。” 他说着叹了口气,又赶紧补充,“不过话说回来,真在跟前反而不自在,我爸能天天盯着你训练。”
陈墨点点头:“姐夫,你忘了王叔当年是跟着彭老总打仗的?他选的部队,能差得了?大西北那边现在正是建设关键期,家栋去了既能锻炼,真要是立了功,提干比在京郊部队快得多。” 他刻意顿了顿,“再说,王叔在那边战友多,真有啥事,一句话的事。”
这话戳中了王建军的心思。他当年转业前也是营级干部,深知部队里 “有人带” 有多重要。家栋学习不行,考大学没戏,要是能在部队混出个前程,比在街道当临时工强百倍。他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:“行,晚上我跟你姐好好说说。她就是心软,舍不得孩子离太远。”
“这就对了。” 陈墨刚笑了笑,就听见王军挠着头开口:“墨哥,跟你说个事。我跟小宋打算国庆节结婚,我爸肯定不让去饭店摆酒席,到时候……”
“酒席包在我身上。” 陈墨拍着胸脯打断他,“厨子我找前门外‘同和居’退休的张师傅,他做的扒肘子能香透半条胡同。食材也不用你管,我去东单菜市场的国营柜台订,保证有鸡有鱼,再弄两箱‘二锅头’,保管体面。”
王叔这时插了进来,似笑非笑地看着他:“小楚你倒大方,干脆把老二老三的酒席也一起包了呗?省得我将来费心。”
“没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