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,环视全场,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:“周伯他说不了太多话,因为当年有人不想让他说。但他的鼻子,他的血脉,还记得三年前,谢家最后一锅明前雪蕊的味道。今天,他在这里,闻到了欺骗的味道。”
他没有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,当众取过那罐“云记·火漆茶引”,利落地剪开封缄,取茶、冲泡。
一时间,那股清雅绝伦的兰花香气,以无可辩驳的姿态,彻底压倒了厅内其余所有的味道。
随后,他将三杯茶的残渣分别倒入三只盛着清水的玻璃盆中,高高举起。
奇迹般的一幕发生了。
只见其他两罐茶的叶底倒入水中后,清水迅速变得浑浊,盆底甚至沉淀下一层细微的沙土与黑渣。
唯有“云记”那一盆,叶底匀整鲜亮,片片舒展,如初生的嫩芽,整盆清水依旧清澈如镜。
“火漆封的是诚信,松柴焙的是良心。”谢云亭的声音响彻全场,“我谢云亭不打价格战,因为好茶不应该廉价。我只做一种茶——”
他顿了顿,目光如炬。
“一种让哑巴,都想开口说话的茶!”
话音未落,死寂的厅堂瞬间被雷鸣般的掌声淹没。
当晚,《申报》紧急加印号外,头版头条赫然是徐志远连夜赶出的文章,标题犹如一声呐喊,响彻夜上海:“一杯茶里的正义,比一万句口号更响!”
程家公馆的书房内,瓷器碎裂声不绝于耳。
程鹤年双目赤红,状若疯虎,他砸碎了目之所及的一切,咬牙切齿地对管家低吼:“给我查!给我查那个哑巴!他是不是早就被谢云亭收买了!给我查!”
他却不知道,正是他三年前那碗狠毒的药,亲手为今天的对手,铸就了一位最有力的证人。
而在千里之外的屯溪作坊,谢云亭正借着灯光,翻阅着阿篾整理好的一沓沓从各地发来的合作意向书。
他拿起一张来自汉口宝善祥茶楼的电报,轻声自语:“程鹤年,你怕的从来不是我卖茶。你怕的,是你做的那些孽,终于有人敢站出来,一件一件地说了。”
就在这时,醉仙居的后堂,一名穿着考究西装、金发碧眼的洋行买办,悄悄找到了正在清点礼金的阿篾。
他优雅地将一张花旗银行的支票推到阿篾面前,用略显生硬的中文说道:“我们是英美烟草公司的采购,我们想代理‘云记’在整个东南亚的销售权。”
阿篾看着支票上惊人的数字,心头一跳。
“但我们有一个条件,”洋人微微一笑,露出一口白牙,“下一次发布会,不管你们在哪里开,请务必让今天那位老师傅……再说一句话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