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透风雨,成为所有船只同步调整角度的唯一信标。
当第七艘与第八艘主船的接口即将因一股巨浪而错位时,一直沉默不语的水文翁忽然举起了手中的竹杖,用尽平生力气喊道:“停!所有人动作停!等三息——浪要托起来了!”
众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。
果然,三息之后,一股预料之外的巨大暗涌从船底猛地涌起,像一只无形的大手,温柔而又精准地将巨大的船尾微微托高,不偏不倚地嵌入了预定的卡槽之中!
“焊上了!”阿焊发出一声震天的狂吼,将最后一道焊缝完美合拢。
辰时三刻,第一缕金色的阳光终于刺破厚重的云层,洒向满目疮痍却又奇迹般屹立于江心的钢铁长龙。
谢云亭站在新建成的栈桥中央高台上,他手中的那枚火漆印,在晨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。
他深吸一口气,在一份早已备好的《立栈文书》上,重重地盖了下去。
“轰隆隆——”
天际,滚过一声春雷,仿佛天地同证。
一面巨大的匾额被缓缓升起,晨光照亮了上面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:“云记·江心栈”。
那一刻,江面上所有过往的商船,无论大小,无论帮派,都自发地拉响了汽笛,悠长而洪亮的笛声此起彼伏,响彻云霄,是在向这个于不可能中诞生的奇迹致敬。
簰洲湾的渡口边,不知是谁起了个头,一群孩童稚嫩的歌声汇聚成流,唱起了那首流传已久的《茶魂谣》。
小春子红着眼圈,快速清点着一份刚刚收到的名单,激动地对谢云亭说:“老板,成了!就在刚刚,已经有十七家中小茶号递上名帖,请求入驻我们的江心栈进行交易!”
众人欢呼雀跃,相拥而泣。
就在这片欢腾之中,一个衣衫褴褛、老乞丐模样的人,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登上了栈桥。
他走到高台下,将一个油纸包轻轻放在地上,没有惊动任何人,便转身离去。
谢云亭心有所感,走下高台,捡起那个油纸包。
打开一看,里面竟是一枚通体温润的青玉,上面阳刻着一个古朴的“栈”字。
他将玉牌翻过来,背面的一个徽记让他心头猛地一震——那竟是二十年前,谢家茗铺失窃的镇铺之宝之一,专用于顶级茶引的“信义栈”玉印!
他猛地抬头望去,那人的身影早已没入清晨的江雾之中,只留下一句飘渺的话语,顺着江风悠悠传来:
“火种渡江,薪尽火传。”
谢云亭握紧了手中的玉牌,那冰凉的触感仿佛带着跨越时空的温度。
他转过身,望向脚下这座坚不可摧的栈桥,望向那奔流不息、养育了无数人的长江,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,低声道:“这一栈,不止是做生意……是立了个家。”
他脑海中,那片幽蓝色的系统光幕悄然亮起,一行半句古语缓缓浮现,与昨夜那惊心动魄的沙盘共鸣:
“信之所至,舟亦为城。”
簰洲湾的欢庆声还在江风中回荡,庆功的酒宴已经摆开,谢云亭却已转身走下高台。
他没有加入狂欢的人群,而是将阿篾叫到身边,把那份刚刚盖上火漆印的《立栈文书》副本郑重地交到他手中,眼神锐利如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