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檐下架起大锅熬煮姜汤。
她脸色苍白,嘴唇干裂,但那双清亮的眼眸在看到他时,却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。
她没有问他去了哪里,做了什么,只是迎上来,递过一条干毛巾,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声道:“你说过,路是人走出来的。那我就陪你走到黑。”
一股暖流自胸口炸开,瞬间驱散了谢云亭满身的寒意与疲惫。
他正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,忽见水文李连滚带爬地奔来,神色惊惶:“东家!不好了!程鹤年连夜报了官!县里的保安团正在路上,说……说要以‘战时破坏重要工业设施’的罪名,来抓你!”
谢云亭抹去脸上的泥水,从怀中掏出那张微微湿润的渠线图,走到一堆尚有余烬的火堆前,缓缓将其点燃。
橘红的火光映照着他冷峻如铁的面容。
“他们要定罪,就来吧。”
他转身,大步登上祠堂前那片废墟高台,面对着自发聚集起来的数百名百姓,用尽全身力气,朗声宣布:“各位父老乡亲!从今日起,云记在镇上的所有仓库全天开放!凡参与‘固根扶苗’,修路救山者,每日供两餐,发工钱!我们不等官府,不等青天大老爷!我们自己修路,自己救山!”
话音未落,老根叔第一个将锄头高高举起,直指苍穹。
紧接着,第二只,第三只……千百只握着锄头、扁担、铁锹的手臂举了起来,汇成一片沉默而坚韧的森林。
雨彻底停了,厚重的云层被撕开一道口子。
一缕灿烂的晨光刺破阴霾,精准地照在那截被洪水冲刷过的焙房残存梁柱上——那里,在湿润的木头上,竟奇迹般地冒出了一点震撼人心的嫩绿新芽。
希望,并未死去。
谢云亭的目光从那点新绿,缓缓移向脚下这片被洪水浸泡、板结、毫无生机的黄土地。
系统冰冷的数据犹在耳边:土地活性濒临死亡。
根活了,土却死了。
他蹲下身,捻起一把湿滑的泥土,又看了看火堆里燃烧殆尽的草木灰,以及祠堂坍塌后散落一地的石灰墙粉。
他的目光在泥土、草木灰与石灰之间来回逡巡,眼神由凝重,渐渐变得深邃而炽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