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公子……”冯天奎忽然转过身，对着纪平安深深吸了口气，腰杆竟微微弯了下去。
他这动作太过突然，几个参谋都惊得叫了声“师座”。
纪平安连忙上前扶起冯天奎：“冯师长这是做什么，使不得！”
“是我对不住你。”
冯天奎直起身，声音沉得像灌了铅，是满脸愧色。
“原以为能抄些像样的东西抵弹药钱，没成想……这些东西，连你给的弹药零头都抵不上。”
纪平安摆摆手：“这没什么，只要能打小鬼子就好。”
冯天奎却摇了摇头：“话不能这么说。”
这位在战场上从没低过头的师长，此刻眼里竟有些发红。
“纪公子这份情，我145师记下了。只要我冯天奎还有一口气在，就绝不让你吃亏。就算是去跟友军借，去跟那些富商要，弹药钱也一定给你凑齐！”
冯天奎望着那堆弹药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。
他原以为纪平安最多能弄来几箱子弹，撑过今晚就行，哪料到对方竟拿出了能让全师再打三天硬仗的家底。
这可是四万发子弹！
够三个团的机枪连射一整天！
更别说那些迫击炮弹和手榴弹，能把日军的前沿阵地翻过来！
纪平安看着冯天奎的样子，笑道：“有冯师长这话就行，现在最紧要的是将子弹发下去，狠狠打那些小鬼子！”
“都愣着干什么？” 冯天奎对参谋们吼道，“赶紧把弹药分下去！让他们把鬼子都给我打回去！”
“是！”
*
界牌阵地的土埂后，川军士兵们正把脸死死贴在冻土里。
日军先遣队的歪把子机枪像条毒蛇，“咯咯咯” 地在埂上犁出一排泥花，每发子弹都带着尖啸，逼得人连喘口气都要瞅准间隙。
三团一营的陈连长攥着把老套筒，枪膛里只剩最后三发子弹，他盯着埂外三十米处那个日军机枪巢，牙龈咬得发酸。
“该死的小鬼子！大不了和他们拼了！”
陈连长正准备攥着枪爬起来和对面拼了，后面传令兵连滚带爬地扑过来。
“连长！弹药！弹药来了！”
陈连长猛地回头：“有多少？”
其实他心里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，师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很清楚。
恐怕根本没有多少子弹，能送过来的弹药，只能是……其他阵亡战友剩下的了。
传令兵兴奋地大声道：“1000发子弹！还有50枚手榴弹！这些都是给我们连队的！”
“你说什么？！”
陈连长眼里的红血丝瞬间炸开，看向后面几名士兵猫着腰抬过来的木箱，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猛地掀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