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罗帝国,皇城,金銮殿。
距离戴维斯暴毙已过去三日,然而国丧的哀乐并未能掩盖住权力争斗的血腥气。今日的朝会,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和肃杀。龙椅依旧空悬,但下方群臣的目光,却齐刷刷地聚焦在龙椅侧后方——那道紧闭的珠帘之上。
珠帘之后,空置了数日的座位,今日终于有了人影。朱紫玉一身素缟凤袍,头戴简易白花,脸色苍白如纸,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,勉强端坐着。她低垂着眼睑,手中捻着一串佛珠,仿佛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无法自拔,对殿内的暗流汹涌浑然不觉。
然而,当内阁首辅,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臣,手持一份早已拟好的奏章,颤巍巍地出列时,整个金銮殿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。
“臣,有本奏!”老臣的声音嘶哑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,“国遭大难,君位空悬,社稷危如累卵!为江山社稷计,为亿万黎民计,臣等恳请皇后娘娘……顺应天命,垂帘监国,暂摄朝政,以定人心,以待新君!”
“垂帘监国”!
这四个字如同惊雷,在寂静的大殿中炸响!虽然众人心中早有猜测,但当真正被提出来时,依旧引起了巨大的震动!
朱紫玉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,但并未抬头,只是用沙哑虚弱的声音道:“首辅大人……本宫一介女流,又遭此剧变,心力交瘁,如何能担此重任?朝政之事,还是交由诸位大人与宗亲共议……”
“娘娘!”另一位军方大佬踏步出列,声若洪钟,带着隐隐的逼迫,“如今内忧外患,朝局动荡,非德高望重、能镇住场面者不能稳定大局!娘娘乃先帝遗孀,母仪天下,除了您,还有谁能服众?!若娘娘再行推辞,恐寒了将士之心,乱了臣民之望啊!”
他话音未落,殿内超过半数的文武官员,包括许多皇室宗亲,竟齐刷刷地跪倒在地,齐声高呼:
“臣等恳请娘娘垂帘监国,稳定朝纲!”
声浪如同海啸,冲击着珠帘,也冲击着朱紫玉看似脆弱的心防。这分明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逼宫!他们是要将她这个“前朝余孽”推出来,当作稳定局势的幌子,实际上却是要将她架在火上烤,让她承担所有的压力和责任,而他们则躲在幕后,攫取实权!
朱紫玉心中冷笑连连,面上却是一副被这“众望所归”的场景所震撼、又因“丧子之痛”而犹豫不决的模样。她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扫过下方跪倒的群臣,目光在几个跳得最欢的人脸上停留片刻,将他们眼中的算计、贪婪乃至一丝幸灾乐祸看得清清楚楚。
“诸位爱卿……你们……你们这是要逼死本宫吗?”她声音哽咽,带着无尽的委屈与绝望,“维斯尸骨未寒,你们就要将这副重担压在本宫一个寡妇身上……先帝啊!您睁开眼看看啊!”她悲呼一声,仿佛要晕厥过去。
“娘娘保重!”几位看似“忠贞”的老臣连忙出声“劝慰”,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,“此乃为国为民,非为私利!还请娘娘以社稷为重!”
僵持,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。朱紫玉的哭泣、推辞,与群臣的“恳请”、逼迫,在金銮殿上上演着一出虚伪而残酷的戏码。所有人都心知肚明,朱紫玉没有选择。要么接受,成为傀儡,要么拒绝,被冠上“不顾大局”的罪名,下场可能比戴维斯更惨。
最终,朱紫玉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瘫软在座椅上,用细若游丝的声音道:“既然……既然诸位爱卿如此坚持……为了星罗的江山……本宫……本宫便依了你们……”
她颤抖着手,在内侍捧上的那份早已准备好的“摄政诏书”上,按下了自己的凤印。
印落,契成。
珠帘之后,垂帘听政的时代,以一种极其屈辱和被动的方式,再次开启。然而,这一次的垂帘者,不再是那个权倾朝野的铁血皇后,而是一个被架在权力火堆上炙烤的、心怀无尽怨毒与复仇火焰的……囚徒。
朝会在一片看似“圆满解决”实则各怀鬼胎的气氛中结束。群臣散去,金銮殿重归空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