衡阳城外,青岩山。
山间薄雾未散,几缕炊烟已从半山腰那座古朴道观的瓦檐间袅袅升起,混着晨露与草木清气,消散在微凉的秋风里。
这曾因内斗而萧索的千年道统,如今总算有了几分人间的暖意。
“师父,您慢点!刚下过雨,台阶滑!”
张孝峰一身半旧却浆洗得干净的道袍,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位须发皆白、面容清癯的老者。
老者虽拄着藤杖,脚步却沉稳,眼神更是温润有神,哪里还有半分缠绵病榻、几近油尽灯枯的模样?
正是他那服下“集心蛊”奇药、沉疴尽去的师父,清微真人。
“啰嗦!”
清微真人笑骂一句,中气十足,眼底却满是欣慰,他抬眼看向前方石阶上另一个正拿着大扫帚、一丝不苟清扫落叶的身影,“师弟,歇歇吧,这些让弟子们做便是。”
那扫地的身影闻声一顿,缓缓直起腰。正是张孝峰那位曾为道统继承权而心生魔障、背刺师兄的师叔,宇清道人。
他脸上那枯荣的面皮子上依旧留有恶相,但眼神却早已褪去了阴鸷与戾气,只剩下平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愧色。
他放下扫帚,拍了拍道袍上的尘土,对着师兄恭谨一礼:
“师兄教训得是。只是这晨扫,能静心。”
“静心好,静心好啊。”
清微真人捋须颔首,目光扫过修缮一新的殿宇,扫过院中几株新移栽、生机勃勃的灵松,最终落在张孝峰身上,带着深深的感慨,“孝峰,此番道统能重聚,香火再续,多亏了你那位……贵人。”
张孝峰嘿嘿一笑,习惯性地想摸腰间酒葫芦,却摸了个空——那葫芦正被宇清眼疾手快地抢过去,嗔怪地瞪了他一眼:
“师兄病体初愈,闻不得酒气!要喝,去后山找你的黄大仙友喝去!”
“得嘞!”
张孝峰也不恼,缩回手,对着师父师叔做了个鬼脸,一溜烟儿朝后山跑去。
后山竹林深处,溪水潺潺。
一块巨大的青石上,黄爷盘膝而坐。
他身后,一个高大壮实、面相憨厚的青年正扎着马步,笨拙却异常认真地对着溪水挥拳。
正是他的出马弟子,钱愣子。
每一拳挥出,虽无惊天动地之势,却隐隐带动周围气流,显露出一丝远超常人的根基。
“黄爷!老张又来蹭您老的仙气儿啦!”
张孝峰咋咋呼呼地跑来。
黄爷眼皮都没抬,慢悠悠吐出一口灵烟:
“聒噪。没见老黄我正吐纳天地精华么?还有,愣子,拳要稳!心要定!别学你张师叔那不着调的劲儿!”
钱愣子瓮声瓮气地应了声“是”,更加卖力地挥拳,汗水顺着结实的肌肉滚落。
张孝峰也不客气,一屁股坐在青石旁,看着溪水对面那几株被钱愣子拳风扫得微微摇曳的翠竹,咂咂嘴:
“唉,这日子,太平静了,骨头都快生锈了。想当年,跟着那位,那可是……”
“别想当年了!”
黄爷打断他,烟锅在青石上磕了磕,发出清脆的响声,他浑浊的老眼望向东南方向,那里是茫茫大海,“风里……有血腥味了。东边那岛国,怕是要作大妖。”
张孝峰脸上的嬉笑也敛去了几分,掐指一算,眉头微蹙:
“兵戈之气冲天……大劫将至啊。”
黄爷的预感,很快变成了席卷全球的惊涛骇浪。
公元1937年,卢沟桥枪响,倭寇狰狞的獠牙,终于彻底撕破了和平的假面,露出了吞噬华夏的野心。
铁蹄践踏,烽烟四起,山河呜咽。
淞沪会战的血肉磨坊刚刚绞碎无数忠魂,凶焰滔天的日军主力便集结重兵,如同贪婪的蝗群,朝着华夏腹地,朝着那维系国运的命脉之地——衡阳,猛扑而来!
战报雪片般飞传,皆是失守、溃败、悲壮殉国!
日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