班雨笙留下的那台平板电脑,成了我与这个喧嚣世界唯一的连接。
我偶尔会点开,看着那些因《武经》而改变命运的少年们。
他们是种子,是我无意间洒下,却在这片土地上顽强生长的未来。
看着他们,我心中那片名为“无”的静海,会泛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波澜。
但再美的风景,看久了也会腻。再安逸的港湾,也留不住注定要远航的船。
这份偷来的宁静,我已经享受得足够久了。
久到我几乎快要忘记刀锋划过咽喉的触感,忘记了在生死一线间挣扎的本能。
神魂深处,那被“主神”烙下的印记,开始散发出微不可察的灼热。
我知道,下一次任务的钟摆,已经开始晃动。
而在那之前,我还有一些旧账需要清算。
这天傍晚,夕阳的余晖将整间病房染成了温暖的橘色。
Doro趴在我的腿上,已经睡着了,发出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。
我伸出手,指尖轻轻划过她柔顺的粉色长发,动作轻柔,生怕惊醒了她的梦。
我凝视着她安详的睡颜,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也随之消散。
“Doro,”我轻声呼唤。
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,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粉色的瞳孔里还带着一丝睡意:
“嗯……人~?”
“我要出去一趟,办点事。”
我说道,声音平静无波。
她揉了揉眼睛,从我腿上坐起来,没有问我要去哪里,也没有问我要去做什么,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:
“好!我陪人~一起去!”
说着,她的小手已经握住了我的手,随时准备发动她的能力。
我摇了摇头,反手握住她的小手,感受着那份独有的温热。
“不用,你在这里等我。”
我的目光落在她清澈的眼眸深处,“很快就回来。”
在我的注视下,Doro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,松开了手,乖巧地坐回床边,用那双纯净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我。
我闭上了双眼。
整个世界在我的感知中瞬间失去了色彩与形态,化作一片由无数因果线条交织而成的灰白之网。
我的神魂,那与“无”之法则彻底相融的意识,如同一滴墨,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这张大网之中。
不再需要空间跳跃,不再需要舟车劳顿。
当我的存在即是“无”时,我便无处不在。
意识的第一站,是位于阿尔卑斯山脉深处的一座坚固堡垒。
欧洲“奥林匹斯计划”的一位核心理事,一位满头银发、气质高傲的老者,正在他的办公室里,对着全息投影下达着关于新一轮军备竞赛的指令。
我的意志如微风般拂过,他正要说出的下一个词,却永远卡在了喉咙里。
他的身体没有倒下,没有流血,只是……开始变淡。
从实体,到半透明,再到彻底化作虚无,仿佛他这个人,连同他存在过的所有痕迹,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这个世界上轻轻抹去。
他面前的全息投影闪烁了一下,对面的人疑惑地问了一句:
“理事长?您还在吗?”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。
下一瞬间,我的意识已经跨越了白令海峡,降临在西伯利亚的永冻苔原之下。
在一座深埋地底的秘密基地里,“西伯利亚之眼”的最高指挥官,一个身形魁梧如熊的男人,正端着一杯伏特加,欣赏着屏幕上“冬将军”超低温炸弹的模拟引爆数据。
他刚将酒杯凑到唇边,杯中的液体便突兀地消失了。
紧接着,是酒杯,然后是他握着酒杯的手臂,再然后……是他整个存在。
监控室里,负责观察他生命体征的士兵惊恐地发现,屏幕上代表着“将军”的所有数据,在一瞬间全部归零,不是死亡,而是……“数据不存在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