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话语像最终的宣判,将雾角镇赖以存续的谎言彻底剥离,只剩下血淋淋的、名为“苟活”的内核。
办公室里,连那低沉的嗡鸣声似乎都消失了,陷入了一种真空般的死寂。
格雷森的脸,那张曾经刻满了威严与决断的脸,此刻像一张被揉皱后又无力摊开的废纸,每一道皱纹里都填满了灰败。
他不再颤抖,也不再挣扎,只是那么瘫坐着,仿佛灵魂已经被我刚才那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彻底抽空。
他建立的秩序,他守护的灯塔,他统治下的人民……所有他为之奉献一生的事物,其根基不过是“无知”与“平庸”。
这个认知,比任何物理上的打击都更具毁灭性。
他没有死,但作为“大议长格雷森”的那一部分,已经在这间他最引以为傲的办公室里,彻底消亡了。
这场对话已经失去了意义。
从他口中,我已经得不到更多有价值的东西。
他所知道的,也仅限于一个被后人不断加工、充满了恐惧色彩的传说。
真正的秘密,藏在那只盒子里。
我不再看他,伸出手,越过宽大的桌面,五根手指径直按在了那只冰冷的黑色金属盒上。
“不——!”
一声嘶哑的尖叫从格雷森的喉咙里爆发出来,那是他最后的、也是最本能的反应。
他像一个看到孩子触摸高压电线的父亲,疯了一般地想要站起来阻止我,但那早已被绝望掏空的身体却不听使唤,他只是徒劳地从椅子上滑落,半跪在地上,伸着手,脸上是极致的恐惧。
对他而言,我的行为无异于主动拥抱深渊,是足以让整个灯塔都在瞬间倾覆的、最疯狂的禁忌。
然而,他的警告太迟了,也太无力了。
我的指尖,已经与那扭曲的金属表面完全接触。
一瞬间,无法用语言描述的、奔涌如星河倒灌的信息洪流,顺着我的指尖悍然冲入我的意识。
那不是声音,也不是图像,而是一种更本质的、纯粹的“知”。
宇宙生灭的法则,时间流动的肌理,物质构成的弦音,生命形态的无穷可能……无数文明穷尽亿万年也无法窥其万一的“真理”,此刻正像一群受惊的鱼,争先恐后地向我涌来。
伴随着这些“知识”的,是无数灵魂在“升华”瞬间被撕裂的、永恒的尖啸。
这股力量足以让一个星系在刹那间陷入信息熵的彻底紊含,让神明为之疯狂。
但它冲进我的意识之海,却像是溪流入海,连一朵像样的浪花都没能翻起。
我的“无”之法则本身就凌驾于这些“有”的概念之上,而我的圣人之躯与化神级的元神,更是足以承载这一切的坚固堤坝。
那些让一个文明为之毁灭的“真理”,于我而言,不过是些有些吵闹的藏书罢了。
“人~,我也要摸。”
Doro看我摸着盒子,也好奇地伸出了她的小手,胖乎乎的手掌“啪”的一声,也按在了盒子上。
一缕微弱的、对她而言依旧庞大的信息流试图侵入她的意识。
我心念一动,一道无形的空间屏障瞬间在她和盒子之间展开,将所有“知识”都隔绝在外,只留下了那金属冰凉的触感。
“凉凉的,”她开心地评价道,还用小手在上面拍了拍,“像冰块。”
这童稚的一幕,彻底碾碎了格雷森最后的世界观。
他跪在那里,呆呆地看着我们,看着那个被他们当做末日开关、连提及都需沐浴焚香的圣物,被一个少女当成了玩具。
他眼中的恐惧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、彻底的茫然。
我收回手,那股喧嚣的信息洪流也随之断开。
我抬起眼,看向那个已经形同活尸的男人。
“我大概明白了。”
我平静地说道,“一个在摇篮里就被知识噎死的文明,留下的一个可悲的遗产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