证了我的判断,门后的老人,心是静的。
门,向内打开了一道缝。
一缕温暖的、混合着陈年书卷与干燥木料气味的空气,从门缝中溢出,驱散了我面前的一小片湿冷雾气。
一只枯瘦但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门边,指甲修剪得十分干净。
紧接着,一张脸出现在门缝后。那是一张被岁月雕刻得沟壑纵横的脸,皮肤像干枯的羊皮纸,紧紧贴着颧骨。
他的头发和胡须都已雪白,稀疏地垂着,但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,却异常明亮,如同在黑暗中燃烧的炭火,没有老年人常见的浑浊,只有审视、疲惫,以及一丝深藏的、不为人知的锐利。
他手里提着一盏老旧的防风油灯,昏黄的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。
他就是海勒姆。
他看着我,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数秒,没有惊讶,没有恐惧,甚至没有丝毫的意外。
那眼神仿佛在说:该来的,终究还是来了。
“夜很深了,陌生的旅人。”
他终于开口,声音沙哑而平缓,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,“门外的迷雾,能冻结人的骨髓。我想,你并非只是来寻求一夜的庇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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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话语不是疑问,而是陈述。
他没有问我是谁,从哪来,而是直接点明了我的来意不纯。
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只是平静地与他对视。
在这种无声的交锋中,语言是多余的。
他从我的眼神中读不到任何他熟悉的情绪——没有敬畏,没有贪婪,没有恐惧。
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,仿佛我才是这片迷雾的主人,而他,只是一个守门人。
这种平静显然让他感到了压力。
他沉默了片刻,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最终化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。
他将门完全打开,侧过身,用提着油灯的手做了一个“请”的姿势。
“既然来了,就进来吧。有些话,不适合站在风里说。”
我迈步踏入了这间被知识填满的屋子。
在我身后,厚重的木门缓缓关上,那根沉重的门闩再次落下,发出的“咔哒”声,仿佛将整个喧嚣而冰冷的世界彻底隔绝在外。
屋内比外面温暖许多,空气中那股浓郁的书卷气味几乎令人窒息。
这里没有客厅,入眼所及,皆是书架。
它们从地面一直延伸到两层楼高的天花板,上面密密麻麻地塞满了各种书籍,从厚重的精装大部头到泛黄的古旧卷轴,应有尽有。
这里不像是一个家,更像是一个图书馆的心脏,一个文明的记忆坟场。
海勒姆没有回头,只是提着灯,沿着被书架挤压得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过道,向着屋子深处走去。
我跟在他的身后,脚步落在厚实的地毯上,悄无声息。
我们穿过迷宫般的书架,最终来到一处稍显开阔的空间。
这里有一个壁炉,里面的木柴正燃烧着,发出噼啪的轻响,为这片寂静增添了唯一的动态。
壁炉前,摆着两张磨损严重的皮质扶手椅,中间隔着一张矮小的木桌。
他将油灯放在壁炉的石台上,然后转身,伸手指了指其中一张扶手椅,自己则缓缓地在另一张上坐了下来,身体深深地陷进柔软的皮革里。
“坐吧。”
他说,目光投向跳动的火焰,“然后告诉我,你是谁,你又……带来了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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