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有愤怒,没有驳斥,只是发出一阵仿佛漏气风箱般的笑声,那笑声干涩、嘶哑,充满了自我嘲讽与无尽的悲凉。
他笑着,身体剧烈地颤抖,枯瘦的肩膀随着笑声一起一伏,仿佛要将积压了几个世纪的绝望全部咳出来。
我静静地看着他,没有打扰这场迟来的崩溃。
我知道,只有当一个容器被彻底倒空,才能装进新的东西。
壁炉里的火光将他佝偻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,投射在背后那排排的书架上,像一个被钉在历史十字架上的殉道者。
空气中弥漫着旧纸、尘埃和壁炉里松木燃烧的干燥香气,混合着一种名为“绝望”的、几乎凝成实质的味道。
这味道,我在许多世界都闻到过,但没有一个地方像这里这般纯粹、浓郁。
笑了许久,海勒姆的声音才渐渐停歇,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骨头,瘫软在扶手椅中。
他抬起头,浑浊的泪水顺着他脸上的皱纹滑落,滴在他那件陈旧的议员长袍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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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谈判……代价……”
他喃喃自语,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,“外来者,你根本不知道我们付出了什么……你以为那只是财富、土地,或者生命吗?不……不……我们付出的,远比那些廉价的东西要珍贵一万倍。”
他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,眼神中透出一种死寂的平静,那是彻底放弃抵抗后才会有的神情。
“我们的先祖,在世界即将被‘迷茫与灾病之王’彻底吞噬的最后时刻,通过古老的仪式,向着超越维度的存在发出了哀嚎。回应他们的,便是你口中的‘债主’。它们……那些‘伟大存在’,赐予了我们苟延残喘的机会,作为交换,它们拿走了我们的‘命运’。”
“命运?”
我重复了一遍这个词。这是一个很虚幻的概念,但在某些世界,它却是可以被量化、被交易的实体。
“是的,命运。”
海勒姆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刻的刺痛,“我们整个文明,所有人类的‘可能性’,都被抽走了。我们失去了创造未来的能力,失去了改变现状的意志,甚至失去了对‘明天会更好’这种念头的想象力。我们被永远地禁锢在了‘当下’。你所看到的这片迷雾,就是我们被剥夺的命运所显化的形态,它笼罩着一切,提醒着我们,我们是一群没有未来、只能在原地打转的囚徒。”
他指向桌上的子盒,眼神里充满了憎恶。
“而我们所需要支付的‘代价’,就是这份‘停滞’本身。我们日复一日的麻木、绝望、在迷雾中重复着毫无意义的生活……这一切所产生的负面精神能量,就是供给‘伟大存在’的食粮。我们不是在还债,外来者,我们本身就是‘债务’,我们是它们的农场,被圈养的牲畜。这个子盒,就是农场的警报器,一旦我们的‘产量’下降,或者试图逃离,它就会提醒它们前来‘收割’。”
我终于明白了。
这是一种比单纯的奴役更加恶毒的契约。
它不仅剥夺了自由,更从根源上抹杀了希望本身。
难怪整个雾角镇都弥漫着一股死气,原来他们连做梦的资格都被夺走了。
“所以,母盒,那份真正的契约,就是维持这个‘农场’运转的核心,对吗?”
我冷漠地分析道,我的平静与他的激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,“只要它存在,你们就永远是牲畜。而你们之所以不敢动它,是因为一旦契约失效,你们将立刻重新面对那个‘迷茫与灾病之王’,对吗?”
海勒姆闭上了眼睛,痛苦地点了点头,这承认仿佛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。
“母盒……它不在任何地方,它又在所有地方。它与这个世界最后的‘法则’融为了一体,藏在……藏在‘静默君主’的王庭之内。那是旧神沉睡之地,也是我们这个世界法则的基石所在。任何凡人靠近,都会被那里的绝对静默所同
